筮情抬起手,制止了伙计的喋喋不休,他自然明白眼下的局势比不得以往了——此刻的皇城堪称人满为患。
一年前玄家拉出大旗自立为王,开始了反叛。反叛来得突然,但只是对皇族和无辜民众来说突然,玄家显然是处心积虑很久的,作乱的起点不在家族扎根的大本营北方岗子郡,反而是南方大牧郡的一处小山沟里。
皇族新一任皇迩栀飖先是莫名其妙,火急火燎地派兵出征时才察觉出玄家用意所在。大牧郡太远了,在j-i,ng锐部队到达前,当地驻兵怕是早已溃败。
果不其然,玄家胜在一步出人意料,一步胜,步步胜,如今已是占领了异灵大陆十三郡里的四个。
迩栀飖毫无军事天赋,又是个半路出家的皇储,政治关系也理不清。与玄家占领区相接壤的几个郡县的人民群众渐渐看清这位新皇的本事,不由得慌乱起来,一鼓作气拖家带口逃到了皇城来。不管怎么打,皇城总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若连皇城都沦陷了,那他们再投降便是,反正谁治理大陆都得需要人充数。横竖不能留在战区,刀剑无眼啊。
他们这一逃,本来觉得还挺安全的皇城附近的居民也乱了。于是最终就形成了目前皇城人潮如海,一床难求,连城门都关不上的盛况。
筮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已经累得不行了,本想在皇城入口这家客栈休息一下,但没地方落脚,就接着赶路吧。把到手的情报早一点送进泪院也是好的。
他打定主意,就准备离开。
然而同一时间,一个清越的声音从楼梯处落了下来:“阿南,让他住我那间。”
筮情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望过去。
楼梯拐角处立着一位挺拔青年,淡紫色的衣衫,袖口领口绣着银色纹路的花朵图案,腰带和发带都是纯白的,一个束腰,一个绑发,把人收拾得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然而这清爽的年轻人并没有一张配套的秀气面孔——单看下巴嘴唇倒也还算秀气,然而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和斜飞入鬓的眉毛却是偏于英俊了。
严桓把秀气和英俊糅合在一起,不违和,倒是偶尔显出一丝邪气来。在他微微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比如此刻。
然而那邪气一闪而过,在筮情试图捕捉时已然消逝。
严桓走下楼梯,走到筮情面前,微笑道:“师兄,好久不见。”
这次离得近了,筮情发觉他眼角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心中暗暗纳罕。他不记得严桓是有泪痣的,但严桓的变化实在太大,筮情还没接着细想,就又感觉他似乎是长高了一点。
严桓没等到筮情的回答,只得又开了口:“师兄?你该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他这话有七分玩笑的x_i,ng质,然而筮情没能领会,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我有点惊讶。”筮情恢复了情绪,又认真打量了严桓,客观真实地评价道:“你长大了。”
严桓依然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兴许是头发留长了。”他偏过头去看旅馆伙计。阿南立刻会意,殷勤地说道:“如玥公子,我这就安排去。”他接过筮情手中的行李,又问道:“公子您的午饭还在店里预备吗?”
“现在备上吧,吃完我再去四季林。”严桓在阿南头上凿了个爆栗,轻飘飘地说道,“就差一样花材了,你用不着替你老板催我。我还懒得赖在你们店里呢。”
阿南被打了一下,也不恼,只谄媚加崇敬地咧开嘴,乐呵呵道:“公子可别冤枉我,您还不是想住多久住多久,谁敢催啊。”
严桓不再搭理他,只对筮情又一笑:“师兄你去我房里休息会,现在不是饭点,他们烧菜还要花些时间。”
筮情点头,跟着严桓爬楼梯。他落在后面,望着严桓的背影,有点恍惚。只是三年未见,他却感觉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孩子了。在严桓身上已经找不到幼稚青涩,他曾是那么腼腆内向、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却不怕和人打交道了,甚至能动手动脚,言笑晏晏。
已经二十一岁,筮情仿佛第一次认清严桓的年纪。严桓变得如此干净明亮,相形之下,他几乎被衬托出脏乱和苍老来。可他才不到三十,不是青年也是壮年啊。
筮情下意识把自己痛加洗涤了一番,可惜他的衣服无论干净还是埋汰,通通都是黑色的,无需选择,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严桓正在桌子旁摆弄几支鲜花,见筮情洗漱好走了出来,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抓起一条挺大的毛巾,不由分说盖到筮情脑袋上揉搓起来:“师兄你头发擦了没有?全是水……你坐下,太高了,我够不着。”
筮情没料到他居然热情到直接对自己的脑袋下手,糊里糊涂地坐到了床上。他还没摸清严桓现在的情况,决定冷眼旁观。
严桓擦干筮情的头发,恋恋不舍地撒开手,他有心抱筮情一下,不为别的,纯粹只是高兴。犹豫地克制住了,他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很真诚地说道:“师兄,我很想你。”
筮情再一次诧异于严桓的直白,偏过头看他。那双碧绿眼睛不再一枝独秀了,终于和整张脸相得益彰,一起漂亮起来。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低声答道:“我和殊浅也很惦记你。”
“姐姐啊……我去年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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