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是春堂的第一把钥匙,雨水或许算作另外一把。我又在春堂的腰线上找到了一把,叫做李牧烟的高潮。也许还有其他的。每把钥匙开启一层棺桲,当中摆放着名为春堂的刨开的觉魄。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有条件都被满足的时刻,或者我见春堂,不过是同任何人见于任何他人一般,知人知面,交kǒu_jiāo心,从不能也必不能彼此了解。我连自我本心都尚不能体会,也别再妄谈他人了。这样我与春堂也不过是碌碌众生中忙着悲欢离合的某一对情人,这令我沮丧。情不情爱不爱不过是一句话,百年好合、举案齐眉也无非是一场人世,我对春堂的疯魔理应远远不止如此。
春堂曾经对我说她在初中患过忧郁症,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认真地考虑了很久我能不能笑出来。最后我还是没忍住。她啧了两声,似乎是想说了很久,流畅得几乎没有了语调,告诉我她会守着每一滴雨水的下坠,花一天时间看着水在天上离散为白雾散落到地面,不是出神,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在乎。她会异常兴奋地想要融入水汽里,想冲进雨里,让丝润的雨滴先为头发拢上绒纱,继而浸湿她的衣服,掩埋她的头顶,将她推搡在水底。她说着说着不再需要我的回应了,从背后笼着我,脸颊摩擦着我的后颈,肌肤相贴,像是一床任劳任怨的被子或是一朵云,还未形成积雨,空悠悠地荡着,遇到了我,便顺势裹住了我,不期望前行,因为没有理由。但怀抱着我,也同样没有理由。春堂问我,有没有穿越过墨黑的雷云。我静静地听着,似乎远处同样传来隐隐的雷声。春堂说闪电和云水一样明亮得辉煌,尽管是在高空,但却在真实的穿越过一片略微稀薄的水体,空气绵密,鼻腔疼痛,一切圣洁如有神明,春堂说就如同我一般圣洁。我说,为什么,我是□□。春堂脱口而出,你不是,凡是人就无法真的遗世独立。何况你不知道自己的美,我却知道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和你一样的人,风餐露宿而不染尘埃,脂腻荤腥穿肠而过,就像是仅仅来我身边走过这一遭。我的自知告诉我我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可在当时,我也一时没有机会能反驳她。这说明这件事已经离我们十分遥远了,以现在我们的关系,至少直到五月,春堂何止不敢强加于我任何评论,春堂已然谨慎得小心翼翼地避免和我的一切带有感qíng_sè彩的交谈。我不能奢求春堂还能再抱着我对我说这一切与我无关,虽然我需要这句话,而春堂的样子看起来不会拒绝我所有的要求。但是春堂让我更加羞耻,我承受不起她洗尽妆容,用一张由内到外的素面和敏感的暴露在尘埃中微微红肿感染的心脏面对我的样子。我没办法放过我自己,因为春堂;而春堂正希望我能用至亲的立场来伤害她一些。我更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现在无法接受春堂的交流,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意象会挑动我的逆筋,我又会说出些什么混账话来。
现在我的青春期似乎终于结束了,我还是爱邵春堂,但是那个年轻的什么也不信的李牧烟已经不在了。她在我的面前被开肠破肚,拧碎关节,剁下成臃肿的肉块。现在我终于能称呼三年前的我为我逝去的少年时代。春堂去上大学了之后我很想她,当然我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这是思念。我的少年时代的心里干燥难忍,有一种脱水的刺痛,这叫我非常委屈,以为这是一种缓慢持久的谴责,而也从有一天会属我明明没做错过任何事--事实如此,我逃过课,抽烟,看sè_qíng录像,和同性乱搞关系偷尝jìn_guǒ,但我从来不曾认真地以为这些事情应当受到惩罚。慢慢的我发现这谴责与春堂有关系。当我濒临边界时,所谓节制和矜持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往往是在我独自一人冷然想不起我正在做什么的时候,我也曾经在我的课桌上因着灰色的燕子划过窗景而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因为有人相劝,我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幸次数不多,班主任找不到我的家长,我惯常也不惹事,于是只当忘了。但哭得多了,我会在眼泪蒸发之后突然地想起春堂,不是有关她的任何事,而就仅仅是这一个人,一个典故。我也开始发现在平时,如果我一不小心想起了春堂,会更加难受。如此这般,二度之后,我忽然想去看看长江。江岸不远,也并不止有我,游客,过路人,流浪汉,衬托出庞大混沌的江水。我会小忧伤的觉得我沾染到了春堂的中二,我妄想跃进的扬子江便是她妄想埋骨的雨水,我们都想让自己被带走,被永恒的无定势带走,带走自己逃走的yù_wàng。现在来看,我想的居然不是去到春堂身边,而是盼着流水替我归去,真是应了现在了。
我和春堂故乡的长江是不曾封冻的大河,至今蒸腾着老照片上色彩不明的雾,对我来说便是几乎没有颜色。巨龙引颈,孔雀饮江,愁云惨淡,不舍昼夜。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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