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顶青砖的讲坛,当年通天教主高坐莲台,众门人侍立两侧,是何等的庄严威仪。如今偌大个讲坛已空无一人,莲座上落满了灰尘。
穿过乌顶大殿,便是碧游宫深处的院落。三条高耸入云的长廊,绵延不见尽头。
长廊傍峭壁而建,飞檐画壁,斗折蛇行。下面便是万丈山涧,涧中流水淙淙,山间翠柏如洗。山中云雾如白马奔腾不息,变幻莫测;云霭缭绕在雕廊画柱,触手可及。
最中间的一条长廊,通往通天教主的寝所。
古兽穷奇方才便是穿过这些林林总总的亭台回廊,飞到通天教主的床边。那人静卧在青玉床上,一条细瘦的手臂露出薄衾,搭在腹上。
穷奇不禁细细端详着这只手,回想起了过去。那时候这只手是多么的修长有力,它的主人又是多么的颐指气使,野心勃勃。
而如今,这只手……简直细瘦得像个女人。
穷奇正陷入沉思,通天教主已徐徐睁开眼眸。
穷奇一看到这双深绪就渐渐平息下来。
两千年来,这双眼睛并没有变,依旧是沉静而深邃的。
穷奇匍匐在病榻边,用冰凉的鼻子摩擦着通天教主的手,而那只手却比它的鼻子更加冰冷。
通天教主的身体显然极度的不适,牵起嘴角笑了笑,抬起手搭在穷奇的毛脑袋上,道:“想来你今日该回来了,我一直不敢睡熟了。”
穷奇道:“不负教主嘱托,日月珠带回来了。”说完,穷奇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颗手掌大小的明珠。
“只是,找到这珠子时,似乎就已坏掉了。”
日月珠是龟灵圣母的宝物,两千年前封神万仙阵一役,龟灵圣母身死人手,日月珠也不知流落到了哪里。半月前通天教主差穷奇去寻,今日宝物才得以重见天日。
通天教主微微侧头,余光扫了眼,道:“并非损坏,只是失了灵气。”
穷奇道:“我听说日月珠需要用术者的血喂养,这样便可与术者心血相同。虽然是件厉害的法宝,但每一次使出多少法力,便要同等的消耗术者多少法力。”
通天教主道:“不错,我那龟灵徒儿在万仙阵时便是用的太多了,体力耗尽为阐教和西方道人所害。”
穷奇不禁道:“既然如此,教主还要将日月珠送给邙山君吗?他的道行还不如龟灵圣母,驾驭不了,反受其累。”
通天教主却不回答,只是费力地撑起身子。
穷奇忙钻到他身后,用背将他顶起。通天教主双手撑住床,不断的喘息着。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便几乎将他的力气榨干。穷奇这才看到他身上单薄的白绸衣已因盗汗而湿透,曹衣出水般贴在身上。
若是那只唤作狰的小猫见了,定要讥他咎由自取;穷奇虽然也知道身体糟蹋成这样全是通天教主自己的错,却不忍数落他。
通天教主伸手接过日月珠,温言道:“穷奇,你去歇歇吧。”
穷奇看着通天教主如白纸一般的脸色,有些踌躇,但不愿违他的意,忽然身上金光一闪,化作了一只小狗,汪汪叫了两声,跑了出去。
通天教主坐在床边,却不能再动弹。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胃中也不断的炙痛。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脚冰冷麻木。说他咎由自取并不为过,因为他曾经每日都服用那些要命的毒药,几十年还扛得住,可几百年都这样过,神仙之体也吃不消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一些事,朱华很轻视他。
通天教主一手握着日月珠,一手捻决,只见空中火流涌动,幻化出一把通体赤红的宝剑。通天教主又念了个诀,宝剑便落入他手中。
穷奇说的对,以朱华的道行,只怕发动一次日月珠,就足以耗竭他的气力了。但是,如果为日月珠提供法力的是通天教主,那便不会耗损朱华一丝元气。
通天教主想到了邙山君,心底的某个地方暖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温柔了许多。毕竟,那个人曾走进他内心最黑暗脆弱的角落。毕竟,因为那个人的存在,他才开始想要好好活下去。
通天教主默默看着自己的手腕,苍白皮肤下的淡青色的脉络,利刃轻轻划过,殷红的血便汩汩涌出。他将手腕微微倾斜,血便流到了日月珠上,宝珠刹那间发出莹白的光芒,血流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已不在滴落地上,而是完全被日月珠吸了进去。
日月珠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原本昏暗的寝室竟亮如白昼。
通天教主的手腕渐渐有些颤抖,眼前一片花花绿绿,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然而日月珠仿佛已有了生命一般,贪婪地吸食着仙人的血液。通天教主的身子晃了几晃,手突然一松,日月珠便摔落在地上。
手腕火辣辣的疼痛,鲜血似乎还在顺着指缝滴落。通天教主咬紧了牙,慢慢侧到在床上,勉强拉过薄衾,遮在受伤的手腕上。
通天教主离开邙山后,白狐主替小妖们治了伤才离去。
两日后朱华正在桃花观中练功,他又突然造访。
朱华收起丈八蛇矛,迎过去道:“看你这一脸诡笑,有什么事情?”
白狐主负手笑道:“这事你保准想知道。”
朱华道:“白小三,别卖关子了。”
白狐主道:“敖英走后,我让属下一路追踪,你猜他去了哪?他就驻兵在邙山往东三十里外的黄河南岸。看样子是有意要反扑了。依我看,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趁夜去劫营!”
朱华问:“他们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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