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画点什么在这上面?”
“没有必要。”
“但这并不妨碍你画什么,比如说山水,或者樱花。”
银时拿过扇子,把它在手上扇了扇,又翻来覆去地看。扇子虽然是素扇,做工依然精致,在无数次开和之下纸面还是平滑,没有毛边,扇骨直而凉。
“这些扇子只是我用来练习的而已。”阿晋瞟了一眼扇子:”有画的纸,不论如何都会多看两眼。不过这几眼等到我以后再看也不会有什么缺少。”
“以后有很多机会看?”
“以后有很多机会。”
阿晋回答后,银时仍拿着扇子打量,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莞尔一笑:“是啊,以后有很多机会,你真聪明。”
他抬起眼睛看阿晋幽绿的眼珠,那眼珠里映出他的倒影,笑得很是灿烂,但也不是灿烂一词能全然概括的。银时抓起扇子,他的手指长,有薄茧,让人觉得灵巧,也的确名副其实。他将扇子合在手心,拇指和食指扣住扇前骨,小指卡住扇后片,轻巧地用力,就用单手打开一副扇花,唰啦一声,利落又富有曲面美感。
阿晋眼睛微微睁大,露出少许惊讶的神色,这才应该是他的年龄该会有的表情。银时有些得意,又将扇子在手里转一个圈,向上一丢,同时手指抓成莲状,扇落手中,刚抓稳时已经合上。
“我学得如何?”银时笑着问阿晋。
“很好。”阿晋伸出手抓住银时的,从指叉摸到指尖,又说:“很好。”
“三味线我也会弹,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能混到什么名堂呢。”银时动动手指,似乎是想抽出手,但手还是被捉着。毕竟是常年练习手腕功夫的,虽然年龄还小,而力气已经有了些气候。到底不是雏妓而是艺伎,和一般人的认知有些出入。阿晋抓上银时的手腕,借力挪过来,钻到银时怀里,张开手臂抱住,然后说:“这样只要多花点钱罢了。”
银时失笑,反手把阿晋圈在怀里,习惯性地当枕头一类的事物蹭蹭:“所以我说你们啊,怎么都那么暖和呢。”
他转头看向窗外,木制的屋檐撑起一片水蓝天空,冬树抽芽,绒草新绿。土方正坐在庭阶上,目光冷不防和他对了个正着。银时笑了笑,只见那边的土方一下子跳起,然后蹬蹬蹬跑进走廊。
“对了,晋助,扇子送我一把怎样,我来画点什么吧。”
涨潮时早樱开出几些出头新花,颇有试探的玲珑感,少不得惹人怜爱。河上现出肥滚滚的柳叶鱼,桥头的粉绿鹅黄变得更多。登势老太婆也终于从她的小黑屋子里走出来,晒晒正午的太阳,贱卖几个不中用的妓子,再去买一两个新货。她心情不错,就提早给土方发了牌子,让土方到学室去学艺,最基本的是礼仪,随后是三味线,接着是各种乐音舞台知识。土方说不上喜或忧,倒是他还是在桂的地方呆着,一不知道资质,二没来得及准备,只是打杂的活减了不少。虽然是用更多的学业换来的,但性质总是不同。
一段时间下来土方总是腰酸背疼,比如一个伏身就要坐上几十遍。小腿也总是抽筋,这是不断练习碎步的缘故。这种走路方式,看上去优雅又规矩,但若是不习惯了走,依然要累个半天。更别提土方不停在心里嫌弃它娘们唧唧,怎么走怎么别扭。事实上明明桂和阿晋都走得很好看,轮到他自己就怪异至极。用银时的话来说就像是鸭子上岸,看了就想给他戳两下,让他从高根木屐上摔下来。
穿皮鞋了不起啊。土方怒,踏着木屐踩高跷一样奔过来了。还没等他走几步,就看到凯瑟琳从走廊里一闪而过的脸,他狠狠一刹,仰天栽下去。脑袋疼得闪过一阵白点,耳朵里听不真切的是银时的笑声。
银时牵着一手执着扇子的阿晋,慢慢晃过来。“这会真的是鸭子了,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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