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逸兴壮思飞
1.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秋渐霜寒。北邙山上枫林尽染,血色如花。被猎猎山风一吹,万千叶片纷乱翻飞,如同满山旌旗飘飘摇摇,淡了画意诗情,平添几分肃杀。
“冷么?”庞统把公孙策又往怀里揽进几分,语带微责:“早跟你说过山间早凉,这北邙山四周又是平原风大得很,你偏不听,非要赶来赏什么枫?”
公孙策只是笑了笑,放心地把大半重量交到身后那个坚实温暖的胸膛上,“没事,我哪有那么娇弱。不过在京里呆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透透气?公孙公子还真会挑啊。”庞统挑眉,“能想到来这北邙山上观枫赏月的,公子就算不是前无古人,至少在本朝是后无来者了。”
北邙北邙。自古有云,生在苏杭,葬在北邙。其实这北邙山,或许有人不知,它指的并非一座孤山,而是紧依黄河的一个小山群,也绵延数十里,大小山头不一而足。据传此处风水世间少有,聚龙脉灵气,故汉朝以来皇家陵墓多依山面水建在此处,寻常百姓又哪里进得来?况且这等肃杀之地,除肖想盗墓之人,平常人便是能来,也巴不得远远避开,说白了还不就是些坟啊冢啊,不吉利。
但是昨日,公孙策不知动了那根神经,非扯着庞统说要来此处看看。庞统拗不过他,只得悄悄单人匹马行数百里带他来到这北邙山上。
“我又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你么?”公孙策笑语晏晏,让庞统心中的一丝不快也就此烟消云散。“在想什么?”他紧搂着爱人单薄的身体,轻轻俯身到他耳边。
“没…没什么。”公孙策微微偏了偏头,盯着对面重重叠叠的群山,有些入神。
庞统便随他目光放远望去。北邙山其实风物并不算佳,既没有南方丘陵的fēng_liú俊秀,亦不比北地山脉的气魄雄浑。群峰虽多,山势却都不高,其上植被也稀稀落落,间或露出层层坚硬如岩的黄土。秋风过处,万物低伏,一时只觉岁月无声,天地肃杀。然而古往今来放眼天下,除却五岳之尊,留名青史的便还有这北邙山吧。千年皇陵,杳杳帝冢,多少曾号令天下的君王长眠于此,一抔黄土掩尽生前繁华寂寞、功过种种。其间沉穆惆怅,又何足对外人说!
“庞统,你看,”公孙策迷茫了眼神,“眼见之处,何处是汉武帝冢呢?”庞统只是抱紧了他,没有答话。“他一生建功立业,纵横天下,身后却也只得三尺黄土么?那所有的壮志雄心,或者还有未竟之愿全被一并掩埋,你说,他可甘心么?”公孙策径自轻轻说着,“青史留名,叱咤天下,种种繁华,过往如烟。人生百年,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庞统知他心中所想。在这连时光仿佛都凝固了的北邙山上,连他都觉往日心中壮志一扫而空,更何况公孙策文人心智?但他始终惦记他身子不好,便有意调笑:“公孙公子果有文人情致,这便又开始悲春伤秋了?公子可知这北邙山,却不止有帝陵,还有别处景致!”他说罢伸手放到唇边打了个呼哨,一匹通身黑亮的骏马分枫踏叶而来,转眼立在他们面前。
“走吧,越影。带我们公孙公子去看看别处!”说着揽了公孙策上马,两人一骑呼啸而去。
2.
庞统引着越影出了此处,却又攀上另一个山头。北邙山都不高,且是黄土堆就少有乱石,再加上秋深草枯并无荆棘,马匹爬起来倒不费力。他们转过道道山路,不多时便来到峰顶一处平坦开阔之地。
庞统带公孙策下马,领他站到崖边。
“阿策,你看——”
虽只隔几个山头,眼前景色却与方才那处重重掩掩全然不同。此处山作斧劈,虽只几百米高却直直壁立好似断崖。对面数十丈处亦有一峰森然而立,也如此山一般挺拔峻峭,一时让人生出两峰本是合一,却被天力所断之感。
而在两山之间奔流不止的,便是黄河。河水卷着不计其数的泥沙,浑黄一片,汹涌翻腾,一往直前。此时虽不是汛期,河面仍有数十丈宽,由于此处常年水过容不得滩石,那河面上看来只低浪翻搅,全无长江的惊涛拍岸。然而公孙策却深深知道,这看似宁静安详的河水之下,隐藏着何种的威势凶险!
河南地界本就是黄河冲击而出的平原,比之更北少山少川,太过平坦。黄河流到此间,常年泛滥,每隔数十年就会有一次大灾,百姓每每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幸至本朝,八王爷遍寻天下治河能手,几次三番修葺河堤,附近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他这次动念本就是想看看河堤的,谁知来了之后却被邙山震住了心神,竟一时忘记了。
想到这里他感激地侧头向庞统笑笑,然后又向前迈出几步,仔仔细细对着河水走势周遭地形观察起来。
“阿策!”庞统一见不禁皱眉,忙伸手把他拉退一些,重又往自己怀里带好:“北邙山乃是土丘,并不坚固,你站后些。”
那边公孙策却不答话。庞统知他现在心思已全不在自己身上,都一心一意想着黄泛之事,便也由他,只将他抱紧。
许久之后…
“阿策!你倒是看够了没有?还让本王也在这里陪你吹风。”庞统倒不是真恼,只是眼看白日将尽夕阳西下,山风越发凉了起来。再让公孙策在这里站下去,他怎么放心?可是想起爱人那个专注起来只认死理的脾气,庞统心念一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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