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娘斜靠在椅子背上,看着床榻上熟睡的水若燃,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熟睡中的水若燃很美,真像画儿里的人似的,真真的凝脂如雪,长而浓密的睫毛,立体制的五官。尽管她已经年逾二十,可看起来却如二八少女一般水嫩,这倒要归功于香满楼中的姑娘长年来保养得当。
说起来,麦娘如今被苏老鸨教导着,每天脂啊膏啊粉啊的抹,三天两头拿个蛋清敷脸,四季还有不同的汤羹养颜。虽然容貌上不比水若燃,不过她天生就白,肤质好,现在长开了倒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了。只是平日里麦娘不惯打扮,且去后面地里做活常常布衣,却是少了妖娆多了些清纯的质朴气息。
麦娘看着水若燃,想了会心事,伸手替她掩了掩身上的薄被。
床榻上的人睡得很熟,刚才麦娘替她拉被子的时候连动都没有动,她很少有睡得这样沉的时候。麦娘觉得水若燃一向以来就睡眠很浅,时刻都会惊醒过来要去应对什么似的样子。即便是之前有伤在身,大夫开的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她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安睡。
或许,告诉她那个真相,是对的吧……麦娘想。至少现在水若燃知道若纱还活着的消息,明显的踏实下来了。
但,若纱……她或许正如瞿墨离所言,宁可让水若燃以为她死了,也不想让她姐姐知道自己进的事。那今天做的事,麦娘又有一丝的悔意。不过,这事不管现在怎样,如果若纱真是去复仇的,那她成功与否将来水若燃总是要知道真相的吧。
这样想着,麦娘心里稍稍安慰一些。
水若燃一直睡到过午才醒,麦娘令小丫头将热着的饭菜端来,两人一起用过。
若纱的事,谁也没有再提。不过从水若燃的状况来看,像是突然就转好了很多似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水姑娘,妈妈说下个月给我……”麦娘突然就觉得后面的话难以说出口了。虽说她现在是香满楼里公认的苏老鸨要捧的人,将来就算不是花魁也是当红的姑娘,但现在水若燃还是现任的花魁,如今又病着,这个时候说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算来你都十四了,也该是时候给你开堂会了。”水若燃似乎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将麦娘拉到面前仔细端详一番,“要不是瞿少爷催得急,我这身子又没好,不然还能下场帮你助助兴。”
原来她都知道,就算是生病,水若燃的消息一样是灵通。麦娘把一丝担忧藏进心里,若她还是以前那样的小丫头,自然是相安无事,但若是真的出了阁,那就是对手。她总觉得水若燃是会介意的,只是这些年,她一直比自己善于掩藏情绪罢了。
如此想着,麦娘默默低了头。
“妈妈教你东西了吗?”水若燃只道她是害羞了,看着麦娘笑得意味深长。
“教什么?”这些年,苏老鸨一直在教她新东西啊,水若燃这么问好生奇怪。
麦娘满脸疑惑的抬头,水若燃笑得更欢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谁都要学的。指不准妈妈这两天忙,过两天就教你了。”
“清歌姑娘”,麦娘还在纳闷呢,外头突然有人来找她,原来是瞿墨离那个臭小子又来了。
马车穿过闹市,渐渐到了郊外。这个方向,好熟悉。
崔家村,多年前毁于大火的崔家村。
麦娘的心,止不住的狂跳起来,“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到了你就知道。”瞿墨离率先一步跳下车,伸出一只手,等着麦娘下来。
原本该放脚踏的地方空空如也,苏老鸨这次照例没派嬷嬷跟着,连那跟来的小厮也在隔了好几丈远的地方低头垂首侍立。麦娘无法,只得轻轻搭了某人的手下车。
这个坏蛋,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想法子欺负她!
他们到的地方是村子后面,很早以前这里原本是片平缓的坡地,现在却是一小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林。当年的大火只烧掉了村庄,村后的这片香樟竟然幸免于难。
“你的树,是哪两株?”瞿墨离一边说着,一边往林子里面走。地上堆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你怎么知道我的香樟树种在这儿?”麦娘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上。幸好没有嬷嬷跟来,不然这么没形象的事,肯定要被说了。
不料瞿墨离突然在一棵树下停了,麦娘也不得不跟着停下。
再有不到半个月就是立夏了,天却忽然变热了似的,身上的衣服轻省了许多。一阵风吹来,无数树叶夹杂着香樟花劈头盖脸砸下来。麦娘躲闪不及,忙用手挡着,脸上还是被砸到几下。
四周淡淡的香樟气,更显此处的荒凉……这里,应该已经好些年没有人来砍树种树了。
“这里。”麦娘指指身边的两棵树,然后抬头看长势茂盛的树顶,离开四五年,竟已长那么大了。
女孩们的香樟树,这是古已有之的习俗。麦娘伸手抚上带着一痕痕竖条纹的树皮,嘴角滑过一丝苦笑。
这里的人家,若是生了女儿,便会在家门前种两株香樟。等到树木长大,女儿出嫁之时,便以之为材做两个樟木箱子,装上衣服料子,作为嫁妆体体面面的抬去婆家。樟木箱子天然带香气,用来存放衣服料子可以防虫防蛀,是最好的不过的了。好的人家,还会在箱底放上贵重的首饰银两,叫做压箱底。
崔家村地处温泉山间,平地少,村内房屋几乎家家相连,无甚空地,便把给女孩子们做嫁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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