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鸨的病看起来似乎很重,大约是从高公公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病了吧。
麦娘住的房间离苏老鸨的屋子很近,每日都可以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端茶送药的,问询伺候的,甚至隐隐还有担心的哭声。
每当这个时候,艾草就会蹑手蹑脚的蹭到门边上,趴在门板上听外头的动静。这孩子实在是天生爱八卦,要不是麦娘拘着她,估计这丫头还想跑去外面找人打听呢。
好在最近苏老鸨病着,香满楼内各人有各人的心事,管事的人便松懈许多,那些姑娘丫头们乱嚼舌头说里朝里的事,似乎也没有过去看得那么紧了。麦娘暗自替艾草松一口气,要在过去,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无妄之灾呢!
“行了,别在那趴门板了,仔细一会有人进来撞着你。”麦娘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瞿墨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约就是这个情景吧。
麦娘下意识的了鼻子,记得那天那人一推门,门板正好撞了她的鼻子尖儿,接着瞿墨离就摇着扇子晃出来了。后来……麦娘晃了晃脑袋,目光扫过那两个樟木箱子,红绸已经去掉了,不过箱内的东西还一点都没有动过。
不想也罢,身处烟花之地,这些感情之事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何必去认真让自己苦闷呢?自那晚之后,那个人不是再也没有来过吗?或许瞿墨离说要娶她,给她准备嫁妆,接着云水突然冒出来买下她,又出了银子包她,对她发火动,最后却还是没碰她。他们兄弟两个,大概也不过是互相怄气而已罢。
“姑娘?”艾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她身边了,麦娘回过神,有些自嘲的摇头,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了,一楼的人都自顾不暇,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走,我们也去苏妈妈那看看罢。”
苏老鸨房门外头,依然是站着好些人。有的表情呆滞,有的在悄悄抹眼泪儿。艾草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些表情各异的人,拉拉麦娘的衣角想说些什么,被麦娘一瞪眼吓回去了。
“谁在里面?”问话的口气不咸不淡。麦娘如今在香满楼的地位,仅次于水若燃。除了从前的小桃,还有她永远都看不透的水若燃,其他人个个都是势利眼。这会儿有架子不摆那就是傻子,只会让那些人欺到自己头上来。
“是水姑娘。”立即有个站在门边上的女子恭敬的答道。
麦娘点点头,决定在外面等等再进去。她最近只是早晚来两趟,进去看看,说两句宽慰的话就出来,从来没有单独和苏老鸨说过什么。高公公的事,以他在母帝身边那么多年,一朝突然暴毙,必定会牵扯到许多廷□,再说苏老鸨原来也是里的人,麦娘可不想单独和她呆着,搅和进什么浑水里。
“是谁来了,是清歌妹妹吗?”里面突然喊道,听着应该是水若燃的声音。
“是我。”麦娘没想到自己只在外头说了一句话,她就听出来了。
“你进来吧。”
麦娘进门,里面只有水若燃和苏老鸨两个人,水若燃的贴身丫头阿飘并不在身边,便回头将满脸好奇的艾草也打发出去了。
屋子里熏着浓重的香料,混合着淡淡的药味,麦娘知道苏老鸨素来不喜这样浓的香气,今天似乎是在掩盖着什么。再抬头看那张脸,一切似乎很快就明了了,大约是想盖住那股子腐朽,亦或者是死亡的气息吧。
记忆中,苏老鸨应该还不过四十岁。但现在半倚在床上的人,竟像是个行将就槁的老太。她原来就瘦,如今一病,脸上的脂粉全无,脸色蜡黄的可怕,甚至还透着黑气。两颊的几乎已经瘦没了,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脸上的皱纹更甚。
“苏妈妈,水姑娘。”麦娘行至床前,微微福身见礼。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在,不必那么拘谨。”水若燃指指对面的一张小凳,示意她坐下。麦娘谢过,侧着身子坐了。空气里弥漫着的香气,原本是些安神的东西,但麦娘此刻却感觉到无比的压抑,说不出的恐慌。
“我原本是想等会就叫你过来的,不想你自己先来了。”苏老鸨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气息很足,但从她吐完最后一个字之后的喘息,麦娘还是能看出她是在硬撑,“她们各自都有了各自的打算,你呢?”
打算?麦娘被问的一时有些懵。这些天一直纠结于云水和墨离的事,竟从未考虑过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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