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由盛转衰,由贵到平,一夜之间,缺少的不过是过程。
府里大部分的家丁都被遣散,整座府邸变得比以前还要冷清。
然而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爹从来就不善交际,在空落落的府邸,他倒能在书房里潜心研究他过去没机会看完的书,除了和本家人走动多一点外,偶尔还遇秦琼秦大人来访,与他把酒畅谈一日不歇,也聊到政治,也聊到皇上,以及皇上身边一些忠臣良将,日子似也过得惬意非常。
当整批整批的大雁从南方飞回,春悄然来了又去,金菊逐渐开满山头时,妍妃的肚子已挺得滚圆,胎儿呼之欲出,可芳王妃那边却好似没了动静。
海子回来近一年,已完全重新融入了段家的氛围,他对处理朝政事务本就没有兴趣,一得脱离便再不愿涉足,任凭爹对他几番灌输“男儿当志在为国”的思想他也无动于衷。若说真有一事值得他挂心,那便是里潜伏着的那位我们至今尚未弄清她有何目的的芳王妃以及我与秦王的婚事。
经过近一年的深入探查,海子已能确定芳王妃的身份。乌晓芳果然与建成没有血缘关系,琴歌的女儿早在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丧生,若是没错,晓芳应就是琴歌侍女和宇文化及的女儿。琴歌的侍女青蝶据说也是个美人胚子,当初宇文化及因唐公的阻碍得琴歌不成,一怒之下便将青蝶强占,而害青蝶珠胎暗结——当海子告诉我这些事时,我曾一度怀疑它的真实,毕竟,那宇文智及乃至整个宇文家族都可说是直接或间接地死于她之手,可见她是藏着什么样的仇恨在心中,连其父族都要铲除殆尽!
不过,她既与琴歌瓜葛甚小,又并非李氏血脉,那么她当初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接近建成的?二十五年前那场大火真的纯属意外?
我越想弄清楚这些始末,就越是被它们纠缠着,剪不断理还乱,干脆学海子那一套,且走且看,只要芳王妃继续隐没着,不伤害皇室、不伤害我身边的人,什么母仇主仇,她要报都尽管去好了,我们没必要干涉。
将我们的想法告诉爹,他只是一贯的沉默沉思,让我们自己取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爹越来越超脱的行为令我们不解,商量之下,最后还是听了我的建议继续关注中的消息,一有情况我们就行动。
至于那另外一件——我和世民的婚事,却也是石沉大海,没了音信。
虽说这一年来,唐朝的外交事宜繁重,李渊或许抽不出时间来管我们芝麻蒜皮的小事,但也不至于连个话也不放一个吧,好歹他也暗个示什么的,给人吃个定心丸。我是无所谓,最好他拖得越久越好,可我爹他老人家担心他女儿终身大事啊,段氏一门又都指望我这个苗头再让段氏显贵起来,我若不给个交代,日子是怎么也过不清净的。
我就怀疑了,海子他搞不好就是单纯想让我嫁给他历来看好的李世民,才特借此次之事将我引入他的套套中,好让事情一经拍定便没有转圜余地。毕竟事后我一想,我的答应出嫁,除了能降低一点乌晓芳对我的敌意和防范,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外,本没有其他帮助。我因此还特意寻了个时候问起海子这事,他倒一脸坦然地承认,气得我脸都绿了,大骂他卖姐求荣。
“姐,就不要骗自己了,你当做弟弟的我当真瞧不出姐姐的心思来?若是你心中没有二殿下,即使二殿下再专制,你能容他碰你一下?更何况,除了二殿下之外,我就不知道还有谁够资格娶走你了……”他的口气由调侃转为认真,“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姐难道不懂为自己寻个好归宿,日后无忧过活?我们尚且不说秦王的人品、才干——这姐你应比谁都清楚,姐有所不知的事,二殿下开国之前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时,唐公曾当众许诺过他太子之位,如今皇上虽未兑现承诺,倒不见得此事会作罢。且秦王不只亲睦恭郡王,连王太师、秦大人也都与他站同一阵线,秦大人可是护国公,在皇上面前一句话顶普通大臣的十句,若是秦大人一朝出面,那帝位便非二殿下莫属……”他说道这里有一点顾虑,将声音压得很低,“即使太子自己,这一年来的表现也够令人费解、失望的了,姐却还要执迷不肯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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