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树影斑驳,窗外的鸟儿唧唧喳喳叫着,我听得入了神,忘记了自己还磨着墨。
“喂!你的墨水要倒在我纸上了……”
我闻声唤醒了思路,低头一看,墨水还真被我推磨到砚台边弦上了,差一点就要溅到李世民练字的白纸上了。
哼,谁让你安排我做这么无聊的“活”了?溅上了都是你自己活该,反正交不出功课被责骂是你的事。
“呵哈……”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眼皮跟着重起来,真想倒地就睡个饱觉。——从没有这么贪恋睡懒觉的日子,这个力旺盛的小恶魔,每天天还没亮就差人来打我的门,把我从床上挖起来,一直给他磨墨看他写字等夫子。
明明有别的下人可以服侍他铺纸磨墨的,他偏偏就要我来,还三审五令,又是威胁又是恐吓,我真恨不得咬他两口来泄愤!
李世民把他蘸了墨水的笔尖拿在手里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左右躲闪着,以防墨水沾个满脸,他见我有了点活动,才满意了点,警告似的提醒:“你的态度能不能端正点啊,一大早打了几个呵欠了?弄得我都想睡了……”
“真的?”我两眼放光,巴不得他去睡觉,期待地看着他说:“你想睡就去睡啊,何必要硬撑呢?字呢,是写不完的,瞌睡呢,是一定要睡足的,所谓‘人是铁,睡是钢,一夜不睡困得慌’啊……”满嘴歪理,倒把李世民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奇怪地看着我。
我“咳~咳”了几下,唤回了他的思路。李世民正要抬笔继续写字,忽然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对我深深一笑,说道:“前有豺狼后又猛虎要怎么过去?”
原本他的笑容就老让我头皮发麻,这一回我更像被定格了一般,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它的?”那不是建成一时兴起出给我做的题目吗,他怎么会知道的?
他不答反而兴趣浓厚地问我:“‘晕过去’……还真是有意思的答案,你是怎么想到的?”
“那题的答案,难道不是晕过去?”我甚是怀疑地问。难道是我自己先入为主把建成的题当成“脑筋急转弯”来做,而它本身是道正经的题目?可是又有什么题是这么奇怪的啊?
“怎么可能晕过去?那岂不是要被豺狼猛虎撕成片,成为它们果腹的食材?”李世民露出一副“理所当然,你很荒唐”的表情看着我。
“那可不一定啊……”我又摆出说教的架势,“豺狼在猛虎面前还敢放肆地跟它夺食么?而猛虎两样美食当前,它又怎么会笨得放过前面的豺狼呢?一个已经是砧板上的,另一个还活跳乱蹦的能逃,你要是老虎会先怎么做?当然是先把不好解决的豺狼也一并解决了,再慢慢享用两样美餐啊,那么这时候那个晕倒的我就能趁此机会躲起来啦……”
看他瞠目结舌的表情,我乐得暗赞自己强词夺理的功力。李世民毕竟年幼无知,我的几句话就让他饱尝“有口难言”的痛苦。
嘿嘿,正得意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倒是懂得自圆其说……”
我急忙转身,对笑赞着走进来的夫子先生行了一个尊敬礼,李世民也从书案间移出来,恭敬地对夫子道一声:“先生早。”
这位先生原名叫孔德绍,现在是李世民的教导夫子,以前也担任过建成和孝恭的启蒙夫子,是个很有才华而且慈祥善笑的人。听说他本来是陈国的官员,后来陈国灭亡后他因不满隋帝的行事作风,拒绝进隋姓朝廷做官。因为感恩唐公对他的赏识和照顾,他就隐姓埋名做了国公府的教书先生,自外称是“天寿老人”(他今年已经古稀,在古人中来说算是高龄的了),国公府上下也便这么称呼他。我读过他作的一首《送蔡君知入蜀》:“金陵已去国,铜梁忽背飞。失路远相送,他乡何日归。”觉得很不错,律诗把他对前朝故友的思念表达的淋漓尽致。
夫子端坐到堂上,“好好,在这里的就都是我的学生,其他的繁文缛节就免了罢。”我站到书案一边,李世民呈递上他直到刚才才完成的《千字文》第三节的百遍抄写: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夫子捋了捋他淡金色的胡须,随意翻阅着纸片,大略估计了下字数问题,满意地点点头,便开始他今天的课程:第三节的意释。
爹在我几岁的时候也要求我掌握《千字文》,我对它虽不能说已经滚瓜烂熟,但一般的释意以及其中咏物咏事的理念还是懂的,所以夫子教导的课程对我而言,无疑是催我入眠的催眠曲而已。——学识和年纪上的大差距啊,叫我怎么和李世民一起学习?
我怕夫子气恼,强忍着打呵欠举动。李世民看了我几眼,令我倍感意外地大赦似的下令:“你去帮我看看我要的书到了没有,到了就让他们搬到书房去,要小心不能把书弄坏弄乱了……”
“好。”我不等他说完就脚底抹油一般开溜了。没想到小世民还有善解人意的一面,肯让我回去睡觉,之前对他的不满这会儿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其实他的书早就搬到书房去了,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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