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袁景瑞的时候,董知微几乎是在她人生的最低谷里。
那时候她刚刚丢失了上一份工作,同时丢失的还有与她相恋两年零九个月的男友温白凉。
认识温白凉的时候,董知微刚刚高职毕业,揣着一张几乎什么都不是的文凭四处寻找工作。大公司对她的简历不屑一顾,无数次失败之后,她走进了一栋普通的居民楼。
都不是一栋商务楼,眼前老旧的高层楼房让她检查了数遍地址都不敢相信,走出电梯之后,楼道里四处堆满了杂物,董知微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走到1130门口,按电铃的时候心里还在犹豫,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现在就掉头离开。
但是门里传来声音,“门没有关,自己进来就行。”
她轻轻一推,果然是这样,门里的混乱程度超乎她的想象,无数的包装盒四散堆放在墙角,地面,椅上甚至桌上,一大堆凌乱当中坐着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脖颈间夹着电话,手里还飞快地在键盘上打着字,看到她立在门口,也没空与她说话,就用眼神示意她过去。
她只走了一步就踩到了东西,低头去看,原来是一叠产品介绍,她蹲下身去捡起来,只看到最糙的纸张与印刷,上面也没有什么醒目的华丽词藻,最简单的白底黑字,一切都不起眼到极点。
她是在家里做惯了事情的,既然捡起了第一样东西,就顺手拿起了第二样,一路走过去,忍不住将四周散落的其他东西都整理了一下。
温白凉说着说着电话就没了声音,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施了魔法,散落拆开的包装盒都被利落地合上,整齐地码到了墙角,到处乱摆的椅子也一只只各归其位,穿着淡色连身裙女孩子在向他走来的同时轻巧迅速地完成这一切,并且在走到桌前的最后一步时将一叠已经整理过的产品介绍端端正正地放在他的面前。
租屋里的空调并不算太好,这样的热天,她又是刚从外头进来,这样忙过一阵,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来,看他看着自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就用手背擦了一下,声音很轻,“不好意思,是我多事。”
他几乎要站起来握着她的手摇头了。
怎么会?那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魔术师。
之后董知微就在温白凉的公司里做了下去。
这是一家独立的投资咨询公司,温白凉便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也是这家公司的销售、推广、技术支持乃至一切,简而言之,知微没有来之前,他就是这家公司里唯一的人。
温白凉大学毕业之后曾在一家非常著名的投资咨询公司工作过,很有些能力与才气,做过一些圈内轰动的大单。成功来得太快,他又年少气盛,很快便不满公司对他的束缚,之后又与抢了他功劳的空降上司大吵了一场,索自动请辞,出来自己闯江湖,想要做出一片新天地来。
但他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没什么背景与靠山,还在那家著名公司任职的时候,圈子里人人都对他一张笑脸,个个称兄道弟,握手拍肩,他之所以那样决绝地辞职创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人脉。没想到一走出那一步,一切都变了样,过去与他在席间谈笑风生那些人个个转脸背身,好一些的尚能在电话中婉拒几句,差一些的,电话拨过去本就是秘书接的,而本人更是永远的没时间。
所谓创业,今天是地狱,明天是地狱,后天可能是天堂,但大部分人都死在明天。知微遇见温白凉的时候,他便是那个挣扎在地狱中的创业者。空有满腔抱负与热情,却四处碰壁,在无穷尽的挫折中挣扎,偶尔一点亮光,都能让他兴奋个好几天。
或许有许多人会对这样梦想着一飞冲天的热血青年嗤之以鼻,但那时知微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感动了。她成为温白凉的第一个员工,看着自己的老板在简陋窄小的租屋里双目发亮地描绘他对未来的蓝图。
那时的温白凉,四十度的天都能够在一天之内走访三四家客户,而她留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完成数个人该做的事情,电话上微笑着说“是的,我是v,这个问题让我们市场研究部的同事为您解释”,转头就用b,接着与人家讲项目。
公司渐渐走上正规,办公的地方一搬再搬,最后终于进了好地段的商务楼,员工从她一人成了三个、五个、十数个,而知微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事事游刃有余,还有时间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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