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刚来到杜衡身边时,和杜衡并不熟稔。那时候的她刚经受失去父母之痛,从一个心无忧虑的小公主一下子变成了风吹雨打的小孤儿。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沉浸在自己内心的伤痛中,对旁边的事物茫然懵懂。
杜衡并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他开始挠头。如果这个女孩子愿意,他愿意把一切都送到她手里,只要她不再这样子哀伤。可是他并不敢太过用力,眼前这个女孩是如此脆弱,仿佛只要用力就会破碎的瓷娃娃般。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其实那时候杜衡也很忙,他的公司刚步入正轨,他还要接手处理因为苏慕容的骤然去世带来的一堆麻烦。那时候,苏氏的股价开始狂跌,苏氏内部乱成一团,董事会需要一个力挽狂澜的人物。
可是无论多么忙,杜衡都会在早上离开公司前小心地走到苏叶的房间,看看她是否睡得踏实。在杜衡心里,他还是把苏叶当成小孩子看的,就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再说了,苏叶发育得晚,明明十四岁,看着还带着小女孩的单纯和青涩,这让杜衡并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是否合适。
直到那么一天,杜衡看到苏叶的丝被滑落了一半,他上前弯腰就要给她盖好,可是就在这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滑落的丝被使得苏叶的半个肩头露出,纤细玲珑的肩犹如白玉雕刻般,几缕乌黑的发丝顺脖子纠缠在微露的感锁骨上。杜衡当时的手僵住了,他第一次意识到,床上的这个女孩并不是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了,也许她其实已经长大了。
从那之后,杜衡就不怎么回家睡觉了,反正他当时也忙,于是便大有以公司为家的势头了。时间一长,苏叶发现了异常,有一天她竟然开口问陈妈:“他怎么不见了?”
苏叶已经很久不怎么说话了,她平时总是安静地望着众人,以至于家里的佣人误以为这个小姐是不会说话的。如今她忽然主动开口问起陈妈杜衡的去向,这让陈妈吓了一跳,忙诚惶诚恐地回答了。
当天晚上,陈妈在向杜衡汇报苏叶的情况时,自然把这件事当做头等大事来讲。杜衡听了后简直难以道出心中滋味,放下电话后便开车往家里赶,一边开车一边匆忙打电话给秘取消了一大串的行程安排。
风尘仆仆进了家门,杜衡第一句话就是问陈妈苏叶在哪里,答曰在楼上花房。杜衡蹭蹭蹭跑到花房,刚进去就看到苏叶正抱膝坐在那里看着地上的什么花。
杜衡在后面站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咳”了声,只可惜苏叶连头都没回一下。最后他只好走到苏叶身旁一起蹲下,假模假样地陪着她一起看花,尽管他实在看不出这盆貌不出众的花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苏叶终于注意到了杜衡的存在,她颇为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后,起身下楼去了。
杜衡一个人僵硬地蹲在那里,看着苏叶消失的背影,半响动弹不得。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杜衡心里总是若有所失。
直到那么一天,雷声轰鸣,天气沉闷,杜衡在处理完当天的公务后,看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当下洗漱了就要上床睡觉。谁知刚躺到床上,他就听到一种仿佛是敲门的声音。
他以为是错觉便没有理会,闭上眼睛就要睡去。他总是很忙,并没有太多时间伤风悲月疑神疑鬼,抓紧时间睡一觉恢复力才是正经。
可是那个轻轻的敲门声似有若无,却在轰隆的雷鸣中间歇地响着。
杜衡终于还是下床,走到门前打开屋子,他开始怀疑是哪个佣人养得小猫小狗类的玩意儿,或者明天他应该告诉陈妈家里禁止养宠物的。
可是就在他打开门时,眼前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情景。穿着白色真丝睡裙的苏叶睁着无辜的大眼望着自己,两手将一只带着米老鼠的抱枕紧抱在前。
杜衡的目光下移,他看到苏叶赤着的白-皙双脚就这样踩在地毯上,她的两截小腿甚至在微微的颤抖。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当这话一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明明是担忧,怎么语气中苛责多呢?他想收回这句话,不过嘴巴动了动后,终于发不出声音,只是严肃地望着半夜敲醒了自己房门的苏叶。
苏叶抿了抿唇,低下头小声说:“我很害怕。”她再次抱紧了自己的米老鼠抱枕。
杜衡望了她好久,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引领进自己的房间,为她热了一杯牛。
苏叶望着端到自己面前的热腾腾的牛,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喝,我困了。”
杜衡张口结舌却无言以对,最后他终于艰难地开口说:“你困了,那你去睡吧。”
苏叶抬起头,清澈的眸子认真地望着杜衡,目光中带着无限的依赖和祈求:“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在屋子里。”
她细声说:“我的房间太大了,很空旷,只有我一个人睡,我睡不着。”
杜衡的喉咙干涩,他哑着声音问:“那怎么办?”
苏叶悄悄地再次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么一眼,杜衡在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崩裂开的声音。
十四岁的小姑娘,清纯的犹如晨间雨后的露水儿,盈盈地盘在花骨朵中不肯滴下。清澈见底的眸子,含着淡淡的怯意,小心翼翼地瞥过来,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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