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日,二一夜?”
“此刻怕是已经出榜了!”邹木激动道。
金罍突然从隔壁房出来,对邹木说:“走吧。”
“伯器兄,你一向都沉稳潇洒,怎也要去贡院外边等一夜?”王渊有些惊讶。
金罍表情尴尬道:“会试不同于乡试,总应该重视一些。”
王渊好笑道:“你们两个去吧,我明天早上再看榜。”
金罍与邹木也不勉强,结伴前往贡院。
由于京畿之地出现反贼的原因,连续好几天都禁止出入,就怕乱军混进城里放火造谣。
但今天是个例外,不仅城门大开,而且城内的宵禁都取消了。
无数寓居城南的士子,纷纷从崇文门涌入,来到贡院门口扎堆等待。
突然,贡院大门打开。
几个官差捧着喜报出门,他们即将前往礼部衙门,分配各自报喜的地区和人数。云贵两省加起来,去一个官差弛报即可;而江西这种科举大省,必须同时有三四个官差报喜。
士子们将报喜官差团团围住,即便知道官差不会透露信息,但也忍不住提出各种问题。比如会元是谁啊,五经魁是哪几位啊,自己省份的进士有多少啊,诸如此类。
官差护住怀中喜报,艰难地朝街上挤。
一个带头的官差笑道:“诸位相公,今年进士有三百五十人,我只能说这么多了。烦请让路,让一下,让一下!”
众士子开始欢呼,因为中试几率提高了。
上一届应考士子三千八百多,今年的应考人数三千五百多,但进士名额相同,岂非值得庆贺之事?
官差离开之后,贡院大门再次紧闭。
又等片刻,一些士子心焦难耐,开始拍打贡院大门,甚至有朝院内扔石头的,只为催促礼部快点张榜。
催你妹啊,还得等好几个钟头呢。
但年年如此,总有许多士子着急,最后一夜都不能等了。
用严嵩的文章来举例,他担任同考官那年:“二十七日夜二鼓,伺于门者久不胜忿,掷瓦石入。比出,问者哗噪拥试官马,途塞不得行。刘舜臣给事中被拥逼堕马深堑中。”
瞧瞧,会试同考官从贡院出来,居然被考生连人带马挤得掉沟里。
“出来啦,考官出来啦!”
随着贡院大门再次打开,众士子纷纷大喊。
吏部尚书刘忠、吏部右侍郎靳贵,二人走在最前方。翰林院侍讲吴一鹏、翰林院修撰伦文叙、缉勋司员外郎王綖等十七人,依次跟在后边出门,其中就包括礼经房的王阳明与温仁和。
一般而言,这些官员平时会坐轿子,但贡院不容于闲杂人等进入,所以此刻都是骑马出来。
出门就被堵住,谁都别想走。
比较靠前的士子还很矜持,怕给考官们留下不良印象。但架不住后面的士子推搡,一个推一个,层层往前挤,考官们的马儿都被推得后退。
费了好半天功夫,十九位考官终于获得解脱,一个个骑马跑得不见踪影。
王阳明的父亲王华,曾担任京官二十六年,王家以前是在京城有宅子的。但王华被刘瑾扔去南京当吏部尚书之后,王家的京城宅院也就此卖掉,导致王阳明这次回京还得寄住在长辈家里。
这个长辈叫李东阳,正是如今的大明首辅。
“伯安回来啦?”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李东阳居然没有睡觉,还在跟宋灵儿投壶耍乐。
王阳明连忙见礼问候:“世叔为何还没休息?”
“痼疾发作,辗转难眠,”李东阳笑道,“正好灵儿也睡不着,就跟她一起投壶打发时间。”
李东阳的肛瘘之症,这两年愈发严重。也难为他撑着病体,整日跟刘瑾虚与委蛇,到处救人还被同僚唾骂,最后终于将刘瑾铲除掉。
宋灵儿跳到王阳明身边,问道:“先生,王渊可中进士了?”
王阳明笑问:“你怎肯定他今年必来应试?”
宋灵儿得意道:“先生,你在贡院住了半个多月,还不知王渊已经闯出偌大名头,早就名满京城了。可惜这几天戒严,我都没法出城,否则必然到城外寻他去。”
“名满京城?”王阳明诧异道,“他又作出了什么绝妙诗词?”
李东阳哈哈大笑:“可比作诗在围墙上,宋灵儿毫无淑女形象,高声大喊:“黄妹妹,一起去贡院看榜啦!”
隔壁院中出来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正是户部右侍郎黄珂之女黄峨,她仰头望着宋灵儿:“宋姐姐,你不要爬那么高,一不小心会摔下来的。”
“没事,我身手好得很,掉不下去的。”宋灵儿坐在墙头,两只小腿摇呀摇。
黄峨提醒道:“贡院那边都是男子,我们去看榜恐怕不方便。”
宋灵儿大大咧咧道:“有何不方便的?男人看得,我们女儿家就看不得?我跟你说,在贵州还有女人代理土司呢,女人照样能带兵打仗!你不是喜欢读书吗?正好可以去看看那些才子,瞧上眼的直接抢回家做夫君。”
“宋姐姐越说越离谱了。”黄峨脸红道。
宋灵儿问道:“你就说去不去吧。”
黄峨颇为意动,犹豫再三道:“那……那我们只远远的看一眼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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