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你老实告诉我,清云到底是怎么去的?”志兴并没有朝她大吼,只是,他质问的声音实在没有一丝温度,她的心就“咕咚”一下,堕入谷底。
回了回神,她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家里的餐桌上。一阵风从窗口猛然吹入,将米色窗帘吹得哗啦作响,她心中一个激灵,抬眼看去,才见志兴沉着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你在说什么?”她勾了勾嘴角,“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姐姐来了?”是啊,怎么就突然提起清云呢?明明已经走了两三年了,如何会在今天又听到这个名字。
筷子一动,她挟了块红烧鱼放在他碗里,眉目间有着淡淡的不解,却又不经意地岔开话题,“尝尝,看盐味够不够?上次就是味淡了,没有把腥味压住。这次应该要好些。”
但他却没有动,只是死死得盯着她,那目光,似乎要将她狠狠看穿,直要看到心底去。一片寂静。他不说话,她眯了眯眼,往他面上瞧去。
……志兴还是老样子呢,和结婚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高高的个子,浓密的头发。明明是个圆圆的脸型,还偏偏喜欢装酷。不过偶尔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开朗阳光,正是她喜欢的样子。所以……现在沉着脸的他,她实在不乐意看到。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一抬眼,将碗一推,双肘撑上餐桌,定定地回望。
“我是没怎么。”志兴呼地站起来,椅子发出“擦”地一声,将清雅惊了一跳。“我是问你,清云到底是怎么去的?!”
“能怎么去啊,不是出车祸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今天问这个到底是想干什么?”她抓住雪白的桌布,直到手心传来潮乎乎的触感,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小小的一张脸慢慢胀红,说不清楚是发火,还是借机掩饰心中的惊慌,她索昂头望进他的眼睛,“你今天是专门要跟我闹吗?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不想怎么样。重要的是清云!她那么无辜,她,她是你亲姐姐!都到今天了,你还想要瞒我吗?”志兴的眼神越发的可怕,似乎要将她生生吞了,她该怎么办?他……他是真的知道那件事了?
“你在胡说什么?”似乎,连底气都不那么足了。她看到他转身走进书房,拖箱倒柜的声音,将她逼了一身冷汗出来。志兴……她的志兴,不会就要这样离开她吧?她曾经那么绞尽心力才得到的志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就要离开她?
不!不行!怎么可以!
她抿着唇,死死地将书房盯着,眼睛却不听使唤的模糊了。
……老天啊,她又能怎么办呢?在没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前,她只能这样站着,无助又彷徨。
“你自己看看!”志兴从书房中出来,兴师问罪般,朝她气势汹汹地吼道。她无端地稍放下了心,他果然并不是要收拾东西要走呢……只是回眼看到他拿出好大一包牛皮纸封,走到餐桌前,重重地往桌上一丢,那沉重的一声“啪”,让她生出些不详的预感。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的手有些迟疑,却一时不敢将纸封拆开来看。
这是什么?
是……连证据,都有了吗?
可是当年,她明明做的那么隐秘。
明明应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她千方百计,隐瞒了那么久的,甚至以为将全天下人都瞒过的手段,为什么在结婚三年后,会被志兴知道?
“噼啪——”,一阵冷风吹过,窗帘拍在窗棂上,发出惊人地爆破声音,她心一沉,终于将牛皮纸封拿到了手中。
是好重好沉的一大封“证据”。如果真是证明她杀了清云的证据的话。这么多……该好难收集的吧?她自信没有留下那么多蛛丝马迹的。
“哧啦——”撕开牛皮纸,她将里面的文件,照片,一一翻来看了。
心里居然慢慢平静下来。就像被审判的罪犯,没宣判之前,永远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心中惴惴,惶恐不已。但至宣判之后,却又能镇定自若了。……反正,怎么都成定局了吧?自己再惶恐再担忧,都没有改变的可能了。
所以,其实人怕的,只是未知么?
她一份份翻开来看了。
这是……她给那个人账户汇钱的票据……这张磁盘……是清云车祸前,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的通话记录么……啊,居然还有些照片。虽然形容模糊,但仔细一辨认,她就认出了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是在干什么?
啊,是了。
眼看着清云就要成为他的新娘,她心急了。
人一心急,往往就会误事。
现在,可不就是这种情况?
当年她若不那么心急,也不会留下这些证据了。
“哗啦——”她的手一倾,雪白的纸片稀里哗啦地落到地板上,像下了一场惨白的大雪。她只当不觉,望着志兴的眼睛,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出来。
“我现在再说什么,你是不是都不会想听了?”
“没错。”志兴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生硬,毫无转圜的余地?她感到彻骨的寒,就像腊月炎冬结冰的河水,生生地往骨子里戳去,那般冷,那般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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