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邱言从青昌返回远宁,被张府邀请,在府上见了这姬正,那张家老爷说此人是杏坛门人,不见半点怀疑,想来是见过了什么信物。
姬正说是受人所托,给了邱言一封写有神韵请柬,就从容离去,不见踪影,没想到在这白玉楼里再次遇上。
“如此想来,那委托人应该就在东都了。”
不过……
“齐白不是说,是他家小姐宴请么?怎么反倒见到了姬正?”
带着疑问,邱言看了过去,那姬微微一笑,拱手道:“公子可算来了,不知这一路上,可有收获?”
邱言回礼道:“收获不浅,先生劝我游走民间,确实是金玉良言。”
姬正点点头:“那就好,还请入内一叙。”
“也好!”邱言想了想,点头应下,迈步入内。
他虽心有疑惑,却知道,在这白玉楼中,不会出现什么掀桌厮杀、埋伏刀斧手的事情,不然就是酒楼自砸招嫖,能在东都有这么大的产业,背后势力肯定不小,不会容忍有人在店里闹事。
另一边,齐白引着胡起、戴国,去了其他房间。
三人一走,屋里只剩下邱言、姬正和几名丫鬟、仆从。
这些丫鬟仆从,都是白玉楼专门训练的,见微知著、察言观色的本事非比寻常,此刻都默然不语。
房间里宽敞明亮,嵌着漏窗,红木雕花,透过窗子一看,能将小半个外城收入眼底,但见楼台相连,连绵不绝,街巷内人流涌动。繁花至极。
邱言正看着,一道柔和之声从旁传来——
“东都繁华,非同一般。”
“嗯?”邱言闻声一愣,转头看去。
屋里的仆从丫鬟都已被挥退,姬正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名身穿儒服的女子!
此女虽是儒生打扮,但腰肢纤细,胸脯高耸,张吹弹可破的面庞未施粉黛。但肌肤雪白,眼眸黑白分明,眉儿弯弯,琼鼻樱唇,让人一看就知是女扮男装,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此女衣着,与姬正一般无二,只是个头略矮。但比起寻常女子,还是要高挑许多。
她在邱言惊愕目光的注视下,迈步走来,步子平稳。到了窗前,缓缓道:“当年朱大将军战败,曾想将东都付之一炬,他的相国冯道出面劝诫。方能保全,后来草原铁骑叩关,兵临城下。先有隐士郭郢孤身出城劝阻,被胡汗威逼出仕,从容就义,后有周溪公独骑闯关,引太祖兵至,最终解围。”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邱言,淡淡一笑:“世人只道东都好运,繁华常驻,却不知在这兵不血刃的背后,又有几多曲折。”
朱大将军,是前朝崩溃时,割据河洛的军阀,也是世家出身,为与大瑞太祖对决,不惜引胡兵入关,后来兵败后,回城自刎,冯道则是他当年的谋主。
这些事情,邱言本在史书上读到过,但现在看着窗外景象,听身旁佳人娓娓道来,难免生出感慨。
“姑娘高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到了这里,才知百年史官弹指、繁华将帅转念。”话落,他直视对方,“只是,不知姑娘邀请邱某来此,到底有何打算?何故易容装扮?”
邱言自然看得出来,那姬正,是此女易容所扮。
“百年史官弹指,繁华将帅转念?此话别有一番滋味……”
女子见邱言直入正题,就不再兜圈,拱手道:“小女子在此设宴,一为给公子接风洗尘,二是为了答谢公子当年的相救之恩,先前多有隐瞒,是有苦衷,还请见谅。”
“相救之恩?”
邱言闻言皱眉,在他记忆中,对面前女子并无印象,对方为何说自己曾救过她?
不过,看着面前人的打扮,邱言不禁想起在宣口镇碰上的那名“翩翩佳公子”,不禁生疑:“这离东都越近,越是能碰上女扮男装的女子,莫非是种风潮?”
当时在宣口镇,邱言在见到那名“公子”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女儿身,只是与自己无关,当然没必要询问。
这时候,对面女子,微微一笑:“公子是不记得了,这也难怪,因为当时你我并未照面。”
“没有照面?”邱言越听越糊涂,他三魂半步融合,如今更立了道心,距离凝聚神魂只有一步之遥,翻看心底的记忆,就像翻书一样,事无巨细,都能清晰浮现,可对比面前女子的面容,却没有一条记忆能够对应。
女子没有继续打哑谜,见邱言想不起,眼底闪过一道异色,直接道:“公子可还记得上灵道唐仪?”
“唐仪?”听到这个名字,邱言神色一变,目光凌厉起来,顿时,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化,好似风雨欲来。
他与上灵道间的恩怨,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化解的,就算邱言想要化解,也没得选,在与唐莱一战后,更是步步小心,不留因果,没想到在这里,却被名素不相识的女子给叫破了。
女子见状,生怕弄巧成拙,赶紧就道:“公子切莫误会,我与唐仪并无交情,恰恰相反,我和他乃是仇人,他曾以法器拿过我魂,差点令小女子魂魄断裂,亏了公子入画,破灭幻境,才让我得以脱魂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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