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雷踏着泥泞,沿着红楼前的土路,往自家的楼门口走。街口遭遇的一幕,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一群人押着一个漂亮少妇游街,少妇长得丰腴白嫩,酥颈上挂着一双破鞋子垂在鼓溜溜颤盈盈的前,支撑的两双鞋子翘上了天。她低垂着头,乌发散乱,花容苍白,神情呆滞无助,活似一具立着的僵尸。柯雷的心像被人攥了一下,他愣怔在那盯着她在一片“打倒破鞋”的口号和押解人的呵斥及尾随孩子们的哄笑声中,从街面绕进一栋红平房院里去了。柯雷突然想起这个女人住在这个居民院,是柯雷一个小学同学的邻居。
柯雷走到红楼前泔水窖子旁,见湿泞的地上围坐了一堆聊天的人。
泔水窖子用厚钢板制作,呈斗状,口大底小,底部有许多窟窿眼儿。钢斗坐在一个马葫芦的竖井上,竖井很深,泔水落下发出shen人的声响。这幢楼原来是办公用楼,后改做了住宅。原来办公室里没有下水管也没有烟道,住家的人只好用桶装泔水,在窗户上支出烟筒生火做饭取暖,家家窗户上支出个筒子,是这个城市的一个奇观。
围坐泔水窖子旁的人,有在红楼里住的,有原来单位北华厂的,有已经死了的车间党支部书记邱明哲,有柯雷的师兄弟高小兵,有自杀了的汪蒴,有打掉邱明哲两颗槽牙被拘留的蓝正;有机修车间手挨斗的柳秉元,有损的乔嘉木,有住在红楼四楼顶上一车间的石大赖,这家伙吮吸本车间青工白蒙的,被白蒙用斧头砍死了
这些人争执起来,七嘴八舌乱哄哄一片。争论的差异很大。一种是三十年前的观点,一种是今天的观念。柳秉元、汪蒴和蓝正大声地喊:“我们受压制、挨整,没有民主!”高小兵不说话只咧嘴笑,面颊还是那样一笑就发红。邱明哲则把头摇晃得像拨浪鼓,趁着喊声的间隙,用三十年前当领导的口吻说:
“我看还是把你们勒得严一点儿好!柳秉元!你现在是大款,高小兵你在美国当厨师!你说你们俩嫖不嫖?我看就差没吸毒了吧!哼!民主?随便?你们现在有点儿没边儿了!是没人管了!可艾滋病是什么?艾滋病就是对你们道德沦丧进行惩罚的。我奉劝你们还是洁身自好自尊自爱一点儿。”
邱明哲居高临下带着揶揄的话音一落,吵闹声小了,大家都面面相觑。只有高小兵依然那样笑着。还有柳秉元置身物外地抿嘴乐。
柯雷纳闷儿这些人为何坐在这又臭又脏的地方聊天?恍惚之中他又不想回老屋子了,他绕开这些人进了泔水窖子后边的棚厦中。棚厦的地面低于外面半米,里边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是柯雷住在红楼东头一楼同车间的李珍的孩子。三个孩子和屋子里面都肮脏龌龊,让柯雷无法下脚。他转了一圈儿又出来了。出门时因为地面高,费劲地爬上来。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脚下不对劲儿,想起进去时换穿了里面的一双拖鞋。忙掉头回去找自己的鞋,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而刚才屋里的孩子不见了,换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里边忙着什么。柯雷问她看到他的鞋没有?那女人先是说没看见,让柯雷自己找找后窗儿下有没有。柯雷去找,只有一只,另一只不知哪里去了?那女人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似的叫道:
“哎呀!我以为是不要的鞋哪!让我扔尿桶里去了!”
那女人忙伸手从灶台后的尿桶里把鞋捞了出来。柯雷皱起眉来说:“这还能穿吗?”“没关系的,我给你冲一冲水,再烤一烤。”说着她端起一盆水,拎着那只鞋,接着那尿桶往鞋上浇水。
门外进来一位高挑漂亮的姑娘,是柯雷心仪已久的江岫君。江岫君刚入厂进到车间,柯雷就被她吸引喜欢上了她。但那时他不敢正面公开地追求她。江岫君一边脱外衣一边问:“怎么了?”那女人说:“我把他的鞋扔尿桶里了,没事儿!是我和文哥的尿桶。”柯雷听那女人的口气,那文哥是与她同居的情人。柯雷立时心里十分恶心:你们俩交出来的东西可能也在那里面……
后窗外一阵响动,柯雷见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男子,走到窗前。柯雷下意识地躲到窗台下,西方男子趴到窗户上的气窗口,脸探进来与里边的两个女人搭话。那意思分明是在勾引她俩。见江岫君长得漂亮,那西方男子又只冲江岫君说话。江岫君先还有些矜持,经不住西方男子的逗引,便不顾及蹲在她鼻子低下的柯雷,嬉笑着移步到窗前,跟西方男子挤眉弄眼起来。
柯雷十分生气。江岫君!原来你这么贱?我让别人透你的话,看你想不想在厂子里处朋友?当时策略地没让那人露出是我让打听的。而你当时封口说:不想在工人堆里找,想找干部,而且现在还不想考虑。可是现在你见了洋鬼子竟发起洋贱来了!柯雷气愤妒嫉的血从心头直贯脑顶,他大叫一声:“呔!”腾地站起,想惊散这两个正撩骚的男女,惊醒的却是柯雷自己。他坐了起来,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墙上的电子钟滴答滴答地响。窗外远处传来一阵汽车驶过的轰鸣声。柯雷打开床头灯,见时针指在凌晨两点,不禁伤感地长吁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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