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口问,我连一时一刻都等不了,想要回去见她。
她的复读班开班之前我们几乎天天见面,我陪她去书店买复习资料,她帮我一起买了些我上大学要带的东西,我们慢慢又开始像以前一样说说笑笑,但很少再打打闹闹,走在街上会刻意不走的太近,说话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我们还是在遮掩自己在彼此面前的兴奋和紧张,连隐藏起来的关怀都小心翼翼怕被对方看破而遭到抗拒。但即便是这么小心翼翼、若即若离的陪伴,也让我们越来越难以割舍,想去抗拒却又欲罢不能,偶尔从彼此的眼神里可以捕捉到不安和很惶恐,我们不再敢聊以后。
开班前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外头吃了饭我送她回家,到楼下的时候她磨磨蹭蹭不想上楼,站在路灯下低着头用脚在地上踢石子儿,想到要和她分开其实我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难过,但只能装作不在意的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嘱咐她好好吃饭别太熬夜,好好学习,别胡思乱想什么的,我知道她其实也没有在听我说话。
突然她抬起头看着我,“邱然,抱抱我好吗?”
她眼神中的不安和委屈是那么让我心疼,虽然有些突然但我并没有犹豫,伸出胳膊把她揽到了怀里,她也顺势双手环抱住了我,我们都很用力,感受到她温度的瞬间我的眼泪滑落,那是我已经在梦里重复过无数次的一个拥抱,是我想象了无数次的画面,那一刻的幸福冲破了所有的不安和纠结,感觉自己像是凝固了一样。
我能感到她也在小声的啜泣,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好好复习,不要怕,不要胡思乱想,一切等过了高考再说,好吗?”
她伏在我的肩上轻轻地点头。
我跟她说不要怕,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感到恐慌。之前那些天里百爪挠心的想念时,我无数次的想不顾一切的冲回来找她,想每时每刻的看着她、围着她、抱着她,生平第一次想用“永远”这个词把她牢牢绑在我的身边,而当她真正伏在我的肩头的时候心里虽然感激,却也不安。
我怕我们的感情失控,无法收场,可我更怕失去她。
那天回家后她给我发信息问我说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吗?
我说会。
她复读的那一年里我们每天都会发信息,她会跟我说遇到了什么难题解不了,模拟考试分数不理想,会跟我抱怨复习班怎么氛围那么沉重,我会跟她说一些有趣的事情,转发些笑话给她,我利用一切能回家的假期回家,带她去校外吃她想吃的小吃和零食,我们重新开始牵手打闹,偶尔拥抱,那一年的时间我们仍然以好朋友的名义彼此关怀互相喜欢,但我们从不表达想念和喜欢,谁也不去主动提及那个让会让我们感到不安和惶恐的话题,我们用这样的默契给自己和对方编制了一个精心的谎言,我们在这样的谎言里对彼此的依赖越来越深,每次分开越来越不舍,分开后的想念越来越浓,而我们自己却不自知。
那一年,我们都为自己有一个像对方这样的好朋友,而由衷的感到快乐和幸福,但从来不去为这种快乐和幸福下任何定义,因为我们不敢,我们不敢踏出这个谎言一步,因为它在我们前十八年的世界以外,我们从不认为那外头有出路,认定自己一旦走出去就是绝路,是万丈深渊。
但是,是谎言终究要被戳破的,友情的皮壳最终还是包裹不住我们已经根深蒂结的感情了。第二年她高考完分数出来的时候我还没放暑假,高考分数比预估的还高了不少,一本的普通院校她基本可以随便挑,我也很开心,她最终选了一所她妈中意的邻省的211,专业也是她妈定的,我问她想学什么专业,她还是说无所谓自己也没想法。
报完志愿她跟家里申请了来y大找我玩,等我放暑假一起回家。
张牧开车带我在车站接上她就直接去了他和李茂的住处,我们说好了一起在家里自己做火锅吃。怕她多心我之前并没有跟他说过张牧和李茂的关系,而且我们关于同性恋话题的讨论也仅仅限于一年多前她问我的那个问题。
因为我的缘故张牧并没有把小雨当外人,他那天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样子和李茂互动,李茂在厨房洗菜的时候他还从身后抱着,两个人有说有笑,吃饭的时候还又是夹菜又是喂肉的,巧的是他们那天还穿着印着“相公,娘子”的居家服,眉目传情的样子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
我本来想着让小雨也感受下他们之间的幸福,我试图说服自己可能我们之间也有这样的可能,但事实证明,我错了,看见并且意识到张牧和李茂的真正关系后她的表情就一直很凝重,很不安,话也很少,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饭也没怎么好好吃。
张牧他们那就有个房间空着,本来我已经收拾好打算和她一起住,但吃完晚饭她死活不住非说要去我的宿舍看看,我意识到她的抵触,只能带她回去。
从张牧家出来去宿舍的路上我们也没多说话,我好像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所以,张牧和那个男生,他们是那种关系?”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问我,但头却扭到一边没有看我。
“恩,是”,我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打算瞒她。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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