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他咳嗽一声,转了话题,“圣人打算,如何惩治罪臣呢?倘若一时难以决断,恐臣病体,待不到就枷锁之时了。”
李玚忽然问:“你在等甚么呢?”
谢洵低声道:“臣在等一场雪。”
这着实是一场噩梦,等惊醒时发觉萧韶在一旁唤他的名字,见他醒了松了口气:“大家可算醒了,方才梦见了甚么,不住呓语。”
梦见了甚么?
李玚忽然笑了。
不过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外三则:补阙
其一:
李玚第一次见谢洵是在谢家在京兆万年的府上。眉眼尚且阴郁的少年眼见着那柳树下青色常服的人笑盈盈的向他走来。
那人大约方才在唱戏,眉梢眼角的粉饰甚至不曾全洗去,远远看去冶丽似妖。他走至近前,将少年的衣带整了整,开口时带着三分调笑:“小姐夫,你好啊。”
其二:
李蒨最厌恶的便是宦官。
先帝李彻得以执掌公器借的便是宦者姜贞吉之力,是以等他践祚后,便时常自觉有刀刃悬于冠上。他历经十载,终于将姜贞吉诛杀于市,临去时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对杨公赡起了别样心思,便是在杨公赡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宦者的厌恶与鄙夷。
并非岂无他人,而是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其三:
李禤出嫁之前三月住到了李蒨为她择的公主府上,那日她以永安公主的身份,有些惶恐地受了杨公赡一礼。
和亲之前,她对自己一望而知的前路并无甚么企盼,却也没想过自己能遇上明妃旧事。她的第一个丈夫易怒而愚蠢,赞普之位尚不稳固便要将土地外扩,钦陵便是在那时求她帮忙的。
李禤起初并不信钦陵口中的情爱,她在收到父亲回信时已然绝望,对死亡亦不甚惧怕,便答应了钦陵夺位的计划。
几年后,她站在西城城头上时,面对清晰可知的死亡并不可惜,反倒有些庆幸。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其四:
李祁年幼时尝有三恨:一恨不得生为男儿执掌公器,二恨无严父慈母使她可承欢膝下,三恨不得出大明宫。
后来她从大明宫到了藩镇,李策虽不算严父,卢氏却可称一句慈母,又一步步往那至尊至贵的地方走去。可等她身着龙衮坐在紫宸殿内,又多了两个遗憾。
一憾没将那个温和含笑,为了自己悖友离亲的青年接回身边,二憾没穿上年轻将军的嫁衣。
其五:
李曦是谢懿和李玚的第一个孩子,三岁而夭。谢懿便是那段时日察觉出了夫郎对谢洵的心思,是以恨极了李玚。
至死不肯原谅他。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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