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澈盘膝坐在了蒲团上。离得近了些,鼻尖甚至绕上了他身上特有的檀木香味。显然是刚刚沐浴换衣,散在肩上的发还带着些微的湿意。果然,长几上又是摆着那酒壶的,只是不知,这回那酒壶里头,盛着的是什么酒。
上官澜转身过来,翻了两个杯子,推了一个到玉凤澈面前,斟酒,“白露宴不欢而散,想必凤澈不曾尽兴。”话毕,他已经斟满了两杯,伸了拿着杯子的手碰了碰玉凤澈的杯沿。
玉凤澈垂眼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左手微微一动,但旋即平静,“在下不善饮酒,更不善品评,盟主的好酒,在玉某杯中,实在浪费。”
上官澜突然笑出声来。玉凤澈有些讶然地抬头对上上官澜笑意盈盈的一双眼。
上官澜将酒杯收回,却没饮,只放在了长几上,“原来你上回握住我手腕,只是不想我为你斟酒?”
玉凤澈没来由脸红了一红,“也为劝盟主少饮。”
一时无话,上官澜自觉尴尬,还是把酒端起来喝了再斟。
玉凤澈皱眉看着,果然不是个劝得住的,默默伸手,想要将他的酒壶拿住。却没料到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摸到那酒壶,上官澜却已然拿住了那酒壶,手腕一转,酒壶鼓鼓的肚子就拍在了他的手背上,隐隐有些酥麻。抬眼,却见上官澜已经拿住了酒壶自顾自斟酒去了,“你做什么,要抢我酒壶?”
玉凤澈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明知故问!
上官澜斟罢了酒,又将酒壶放回到了长几中间,对玉凤澈道:“凤澈,你若能从我手里抢走我的酒壶,我就戒酒。”
听见上官澜言语,玉凤澈便明白他是料定了自个儿抢不来着酒壶。心下自然不快,哼了一声没再发话。
上官澜以为他无心玩闹,有些无聊地啧了一声,将按在酒壶尖上的指尖儿收了要拿盏子喝酒。
玉凤澈见有机可趁,伸了右手,中指食指伸直并拢,剩余三指却自然放松地蜷着,直取那白瓷酒壶。上官澜见那招式竟是从未见过的妙招,喝了一声彩。右手酒盏尚未到唇边,左手却已然探出直勾那酒壶肚腹,似要将那酒壶勾过来。
玉凤澈并拢的两指一弯,已搭上壶尖儿,眼看就要将那酒壶拎起。哪知上官澜那一勾却是虚招,手腕绕过酒壶两指并拢直点大陵穴。玉凤澈手腕顺着上官澜的来势一侧一滑,五指张开正要探出抓他手腕。
上官澜见他变招玄妙,越打越高兴,存心要看他如何招架。出手越来越快虚虚实实变化万端。玉凤澈也是跟着变招以快打快,不过几息功夫,两人已经围着那小小的酒壶拆了不下百招。
玉凤澈指尖几度几乎拂上上官澜要穴,但每到此刻上官澜筋肉便会上下波动易穴移筋。玉凤澈知道这是他内家功夫已经炉火纯青才有这般厉害的易穴功夫。知道点穴无用,出手也不再求精妙准确变化万千,反求厚重薄发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内劲。上官澜见了,也跟着用上内劲,绵绵不绝触之黏着。
不过十数招,二人招式来往之间已隐有劲风脆响,真气激荡间带得二人袖袍也是猎猎作响。上官澜暗赞玉凤澈内劲深厚招式精妙,玉凤澈却额角见汗心下胆寒,这上官澜的内劲着实诡谲,一沾手便仿佛再也甩不脱一般,二十招余,玉凤澈的手已经被上官澜的招式带着或左或右再难由己。到这一步,玉凤澈已是苦苦支撑,面色泛白冷汗涔涔。
上官澜见玉凤澈有些勉强,立即收劲,寻常人若以内劲相搏怕贸然收劲震动经脉自然不敢随便收劲,但他却是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玉凤澈此时难以支撑,骤然失了上官澜带动的内劲眼看便要回冲经脉,上官澜却又伸手过来,连拂他曲泽、天泉、璇玑、紫宫等十数处大穴助他调息,不过一息,内力便规整起来重回气海丹田。
上官澜收手,这才将就放在唇边的盏子噙入口中一口饮尽,哈哈大笑:“好好,好久没这么痛快了!”说着,便将那酒盏就着檀木长几一放。
哪知这一放之下,两人方才绕着过招的白瓷酒壶砰然一声炸得细碎,内中酒水化为水珠四下飞溅,檀木长几也喀拉连响几声,断作两截。那酒壶,那长几,在两人内劲真气激荡之下早已招架不住,此时真气一撤,自然损毁。
玉凤澈看上官澜满面笑容却是心惊。他左手内劲吞吐变招连连,饶是绝顶高手右手也会不自觉吞吐内劲随之颤动,没想到,他右手竟能如此稳当地拈着一枚薄胎酒盏,连其中酒液都未曾洒出一滴。这等控制力,实在惊世骇俗!还没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上官澜猛地伸臂过来,一把捞了他腰身过去抱进怀里,“哈哈哈,好凤澈你居然还藏了这么多妙招没叫我知道!”上官澜这一抱,把玉凤澈给抱懵了……
上官澜年少而武功大成,天下罕逢对手,再加上他如今地位卓绝,早已无人敢与他过招较量,如今有了一个妙招无穷又敢同他喝酒过招的好凤澈,他如何能不高兴!等他反应过来时,玉凤澈已经在他怀里了……再看怀里的人,瞪着眼睛瞧他,明显还没反应过来。饶是上官澜脸皮不薄,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赶紧又把玉凤澈好生抱着送回去,“失礼了,失礼了。上官冒犯了……”
玉凤澈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地侧头干咳了一声,道:“今日宴席之上,多谢盟主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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