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很快,陆照阳恢复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略略擦过阿雪被逼红的双眼,说起笑来。
阿雪也弯起嘴角,扯着千百来斤重的皮肉,给他笑了个似哭非哭的神态。
一下有很多话,本该是缠绵绵请软软的话,就都没了,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有那么一刻,阿雪复又怕起陆照阳,当陆照阳如同往常,睡在同一张榻上互相抱着,或是对他笑着,这时候阿雪捏着指尖,突然闭上眼,四周是很黑的一片,他深切感受到陆照阳不在身边。
冯兆如的出现像是太后随手钉的一颗锈钉,是她跨出一步昭然野心的一次,冯兆如是她座下一条忠心的狗,不知被许了什么好处,杨老将军一走,他便翻了脸,却也聪明得很,不会无端寻麻烦,而是一板一眼,军令如山,别无二法,刑上加刑,小错五军棍罚至十五军棍,依次类推,若有求情,一并也罚了。
此举更是刺激的马青手下一干人等不忿,由此他们也被罚,罚了几次,再笨的人也明白了,学乖了,冯兆如到是寻不出理由罚他们了。
可冯兆如不慌不忙,他器重马青,凡是大小事等,皆交由马青及他手下人等,他捧着马青,又铁面无私,几段时日下来,由不得人信服。
金铃儿的孩子开始学走路了,陆照阳和阿雪聚少离多,夏暑一日,陆照阳没能回家来,后来等得他归家,才知道他都不在,而是随军护送粮草去了,他不愿意说碰见什么事,沐浴时阿雪给他拿干净衣裳,见到背后一道斜切的疤。
阿雪定定望了会,什么话也没说,站在院外,也没哭,只是心口有些酸,后来便好了,如往常,只是这些话很久没问了。
陆照阳有些时候话也少了,打那坟墓的“玩笑话”,二人时不时相对无言,互相抱着,也是沉默不语的,到了半夜里头,陆照阳要走的那日,他压在阿雪身上,阿雪微睁着眼,被晃荡着身子,摇动的脚尖,受不住掉眼泪,对着夜里银茫的月色,时常感到一阵贴心的满足。
可一醒了过来,心底越来越空。
又入了冬,这年来的凶,去岁压塌了屋子,今年大雪封了路,路上四处结冰,冷日里头,白晃的太阳,阿雪抬头看到有些人家爬上屋顶修压塌的顶子,给牛棚羊棚加干稻草,还有人争将起来,可又很快焉了吧唧,实在是太冷了,说上一句话心肝脾肺都要冻出坏血,坏血堵在脏器排不出,人更是郁结。
商客们也少了,来往的都是些未见过生面孔,低头匆匆,拉着车也不知哪里去,不知为何入了秋后几乎未见熟悉车马,阿雪便靠他们那几位相识打听外头情形,有时好,有时不好,听久了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似乎是没那么坏的。
他们陡然消失,阿雪不大适应,一时也无人倾诉。
金铃儿店里生意不好,酒也很久不酿,另一个伙计早就走了,每日天未亮,金铃儿带着孩子还有阿雪挤在人群里,一个个人挤人,店铺未开门,就排队买炭,一开始省着点用能买些屯着,他们不求好的,可后来贱炭也涨了钱,好多人家买不起了,不得不摇头丧气地走,可笑的是因有好多人家买不起了,金铃儿他们便舒了口气,不怕挤着孩子了。
孩子睡了,趴在金铃儿怀里,冷风刮骨,密黑的云尚不得透一丝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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