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被风吹淡,在密如爆豆的枪声中,萨哈廉又看到了那点点闪烁的火光,又看到了己方不断倒下的人马,听见了不时传来的惨叫和哀嚎。
前方,三个明军小方阵分布在相距百米的距离内,抵挡着建奴的进攻浪潮。
而在远方,枪炮声轰鸣,闪烁的火光,爆发的巨响,马蹄声的杂沓,显示着另一场战斗的激烈。
能将向前推进的明军分隔开,不得不说是建奴的一次成功的计策实施。这也是代善主动撤退所定下的计划。
明军的战车阵虽然坚固,火炮的射程也令人震惊,但也不是万能的。
由于道路和地形地势的限制,想依靠战车阵在广阔且起伏的原野向前整体推进,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代善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在撤退中将部队分成了数个千人队,准备趁着明军行动所出现的空隙,进行穿插分割攻袭。
时机终于在第二天被代善捕捉到了,三个明军小队充当前锋,成品字形向前推进到了这片崎岖不平的丘陵地带。
这也是明军的无奈,总不能抬着战车前进吧?
当然,这一千八百明军舍下了战车,也做了遭受进攻的准备,摆出了长矛加火枪的战斗配置,并有充当预警的几十名骑兵。
当隐藏的建奴纵马疾奔,展开攻袭时,骑兵发完警讯,便去通知后面的大队人马,三队明军则迅速有利地形,摆出了防守待援的阵势。
没有战车,没有火炮,只是几百枝火枪,但却支持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伤亡也不小,但却给建奴造成了更大的杀伤。
因为地形不利于战车,同样对骑兵也形成了阻碍,占据了土丘、小树林的三队明军,面对的是下马作战的建奴。
萨哈廉现在有些怀疑这是明军故意露出的破绽,引诱己军进行围攻,趁机大量杀死杀伤本方士兵。
打到现在,即便把这三队明军全部消灭,萨哈廉也觉得是己军吃亏。不是死伤相当,更不是他预想中的风卷残云。
说白了,在计划中,战斗绝不是按照这样的方式打的,完全出乎了萨哈廉的意料,也超过了代善的预想。
占据着局部的兵力优势,本应该是迅速干脆地消灭孤立的敌人,给向前推进的明军以心理上的震慑。
“这定是明军的精锐,是明军故意派出来引我军进攻的?”萨哈廉有这样的猜想,但还不确定,望着部将希望得到证实。
部将眨巴着眼睛,猜测着说道:“死兵嘛?倒是有这种可能。”
轰,轰,轰……仿佛要证实萨哈廉的推测,被围攻的明军又使用了建奴未见过的武器。
在前方战友的掩护下,一排黑乎乎冒着青烟的铁疙瘩越众飞出,砸向攻到近前的敌群中。
爆炸的火光一个接着一个,烟雾升腾中,建奴又是一片惊呼惨叫。
萨哈廉的猜测是对的,这三队明军确实是旅大明军中战力最强的精锐,不仅个个身强体壮、悍不畏死,还装备了制造数量并不多的拉发式黑火药手榴弹。
前面就说过,手榴弹早就研制出来,但火药兵器局一直没有把它作为生产的重点,这也是朱由校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黑火药手榴弹有些过于沉重,非强壮高大的士兵难以使用。守城固然好用,但轰天雷却更加易造。
所以,黑火药手榴弹制造的数量不多,主要分配给辽镇、东江镇,作为一种试用型的单兵武器。
朱由校是这样想,可前线军官却觉得这玩艺儿不错。关键是便于携带,而掷弹车、火炮都不能随时伴随步兵。
所以,旅大明军和东江本部都以能使用手榴弹为标准,挑选高大强壮的士兵组建了精锐部队。
这些部队都经历过战阵,但除了训练,在实战中使用手榴弹,还是第一次。
至于说到死兵,虽然不好听,可也真有那样的意味。而这,也正是战争的残酷,说不上狠毒无情。
战争以取得胜利为唯一目的,所谓慈不掌兵,也是很有道理的。
建奴多为骑兵,虽然冲不动战阵严谨的明军。但他们机动性强,来去如风,也着实令明军感到头痛。
所以,孔有德和张盘才做出了这样的布置。以精锐部队突出,吸引建奴来攻,借机打破僵局,突破新金和红嘴堡一线。
如果达成目的,则可与在复州登陆的友军一起,对代善所部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建奴如果不动,突出的明军便可占领新金中部,甚至是北部的山峦,从而打下一根钉子,以利主力继续向前推进。
现在,建奴一边攻击突出的孤立明军,一边挡住明军主力的赴援,两处都在激烈的战斗。
这样的结果其实正是明军所希望的,骑兵舍其所长,与步兵进行战斗,岂是武器装备占有明显优势的明军的对手?
人和马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明军的防御阵形外。明军也伤亡不小,阵形不断收缩,但还是在各自阵地上顽强抵抗。
尽管是精锐,也有战斗经验。各部行动前,还是都被声色俱厉地下了死命令。宁死不逃,战斗到底。否则军法从事,株连家眷。
逃跑当然是愚蠢的,两条腿能跑过建奴骑兵的追杀?投降也是不可取的,这些辽人出身的官兵都知道建奴的残忍暴虐。
拼一个算一个,还能给家眷挣到衣食无忧的优待,以及行动前长官所承诺的百两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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