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的问题,是在酒酣耳热间问出来的,顾佐也笑着道:“南疆天地广阔,机会数之不尽,将军想要发财,此事不难,合作多多!”
顾佐这句话只是个意向性回答,表明他愿意和陈玄礼做生意,但陈玄礼是客套还是真有这个想法,他并不清楚,只能含糊着回答。
陈玄礼闻言,敬了他杯酒,然后双掌相击,乐声停止,廊下乐师和女伎纷纷离席,堂上立刻安静下来。
种秀秀连忙起身,说自己还要回西河道馆备舞,明晚在雄妙台有她的场次,顾佐将她送出,乘龙武将军府上马车返回。
重回堂上,四周已经多了军士巡哨,顾佐也郑重起来,回到席中肃然坐好。
陈玄礼露出笑容:“怀仙莫紧张,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军中的习惯。”
顾佐扫视一眼堂上其余四人,护军中尉、左右卫中郎将、录事参军,均为陈玄礼心腹,都在望向自己,目光炯炯。
只听陈玄礼道:“适才怀仙已经答允,为我龙武军找一条发财的路,来,我等向怀仙敬酒!”
众将齐声唱喏,向顾佐举杯。这是逼宫啊,不答应也得答应了,顾佐哭笑不得,略一思量,这岂不就是他想要的?先别管怎么办,表态一定要坚决,也算是回报去年陈玄礼调解之恩,于是一仰脖,举杯饮了。
陈玄礼赞了句:“痛快!”几员军将也齐齐称赞,露出笑容。
顾佐道:“诸位真是把顾某架在火上烤了,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简单。咱们建一条商路,南吴州开一家铺子,贩卖中原货物,这间商铺我给你免了所有费用,地段挑最好的,铺子给你盖大的,另送住宅院子,够你住五十个人。”
又掰着手指头道:“其二,可以在长安设一间商铺,专门贩卖南疆特产,放心,东西我帮诸位收购,保你们五成利!”
那录事参军问:“如此,能否年入十万贯?”
顾佐呆了呆,看了看眼前这几位,心道年入十万,人均两万贯?这胃口得多大?他心里筹算的这两间店铺,年入万贯是可以保证的,别说陈玄礼他们几个人,再多一些军将也够分了。借此和龙武军拉上关系,这笔生意可以做。
但他没想到对方的预期是十万贯,这就有点过了。
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那录事参军连忙解释:“非是我等贪心,我们也知十万贯之数颇大,难为顾长史了,但没有这个数,补不齐军辎之用啊,三千弟兄人吃马嚼,一年非得二十万不可。”
顾佐奇道:“堂堂龙武卫,天子禁军,连军辎都匮乏了么?不应该啊……”
录事参军忿忿道:“还不是王鉷父子,王贼仗着陛下信任,聚敛钱财,四处搜刮,他儿子只是户部郎中,却在户部一手遮天,连户部的岁入都敢吞没,管部尚书拿不出钱,只拨了十万贯,剩余不足让我等自己想办法,当真是天下奇闻!”
顾佐感到不可思议:“贪墨户部岁入倒是听说过,可贪到连军辎都发不足的地步,真是匪夷所思。陛下不管吗?”
那录事参军道:“如今都是政事堂管事,奏折上去,全被李相压住了。”
“李相为何如此?他也分润了?”
“分润不分润的,我们不清楚,但多半是有的。李相也是知道户部钱粮不足的,否则也不会下发各节度都府自筹钱粮诏,简直昏聩!”
顾佐听他解释了一遍诏书的内容,不禁叹道:“天下之祸,始于此诏,李相安敢如此。范阳必反!”
四将齐齐点头,都赞同顾佐的判断。顾佐转头问陈玄礼:“将军为陛下亲将,难道军辎不足之事也不能进言么?”
陈玄礼摇了摇头:“近来陛下心思不在朝政之上,一应诸事皆付于政事堂。政事堂下诏允许节度府、都护府自筹军辎,当时高将军就进言,说此举宜使边将拥兵自重,长此以往,诚为心腹大患。可陛下不听……陛下连骠骑大将军的话也听不进去了,遑论是我?”
虽然天子的作为越来越向着顾佐心目中的那个天子靠近,但顾佐还是忍不住好奇:“陛下到底在做什么?”
陈玄礼沉默不语,顾佐拱手以示歉意,他的无心之语,已属“私窥禁中”,陈玄礼无法回答。
顾佐现在明白了,户部拿不出钱来,龙武卫军辎缺口很大,今日之宴,是陈玄礼想从南诏打开突破口,为麾下兵将挣出笔花销来。
“虽然边将可自行在军镇范围内征税,但禁军毕竟不同,与南吴州合作营生,恐为中外非议,南吴州毕竟也是边州。”顾佐道出自己的顾虑。
录事参军接过话来:“让龙武卫自筹钱粮,这是李相亲笔所批,顾长史无需担心。”
顾佐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龙武卫属于禁军,常驻京师,待遇很高,三千兵将里,普通军卒约两千五百人,这些都是武师而非修士,吃饭连带军饷,每年二十四贯差不多了,这就是六万贯。剩下的五百军官中,七成为练气士,如果每人每年六十贯,这就是两万一千贯;一百二十名筑基,每年一万两千贯;剩下的三十名金丹以上的高级军官,每年一万贯也就顶天了,加起来就是十万三千贯。
军械向由将作监拨付,军马也由太仆寺包办,花不了钱。真正需要花钱之处是战马的草料、军械的维修,以及打点将作监和太仆寺的费用。就算加上这一块,龙武卫每年的开支也就是十三、四万贯,十五万顶天了!
缺口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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