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叶嗤笑道:“我从不信天命,我只信自己。如果柔懿帝姬真是所谓‘天命钦定的中兴之主’,那她为何没有坐在龙椅上?甭管如今这位皇帝用了多少卑鄙下流的手段,但他是胜利者。”
如果命运是既定的,那么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按照命运规定好的轨道生活,这跟傀儡师手下的牵线木偶有什么区别?
“再例如,假如我有心觊觎龙位,我会做得比所谓‘天命钦定的中兴之主’更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是超越天命之子的存在?命运之说,不过是慰藉人的说辞,信则有,不信则无。”
裴朝怔怔看着裴叶,唇角溢出一缕苦涩。
“其实……如果不是他赶尽杀绝,柔懿也不会跟他争什么。”裴朝的话出乎裴叶预料,他想起往事,死寂灰败的眉眼透着几分单纯的幸福,“我与柔慧联手将柔懿救出来后,她的状态始终不好,但一天也有清醒的时候,清醒的时间还越来越长,我们以为那是好转的迹象。柔懿知道大局已定,那时再起争端,反而与国无益,她便熄了心思,许诺与我当一对平凡夫妻……”
那一两年是他跟柔懿过得最没有负担的幸福日子。
没有从小施加在肩头的责任,也没有彼此身份束缚限制。
有的只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后半生能同游红尘也不错。
他们在柔慧长帝姬的帮助下藏得很好,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说起那个孩子,裴朝的笑容格外得灿烂。
只是,这样的宁静和幸福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那个逆贼一直造谣,说先皇后在分娩太子的时候难产血崩而亡……倒也不全是谎话,柔懿在分娩的时候,的确难产血崩了。伴随胎儿娩出的……还有细小又数不尽的蛊虫……”
那一幕将产房内的稳婆丫鬟都吓坏了。
产妇血流不止,床褥上不仅有血,还有密密麻麻蠕动爬行的虫子。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赶尽杀绝……”裴朝死后多年还能记起那日的混乱和惊惧,幸好他交友广泛,请了高人将柔懿所中蛊虫移到他身上,又替了命,这才勉强将命悬一线的柔懿拉了回来,“曾有高人给她批命,说她未来必登九五之位。但结果却是她输了,不管逆贼用了什么手段赢的,她就是输了。你不信命,柔懿也不信。她明明都认了,但那位逆贼欺人太甚!”
帝位争夺的确血腥,用什么手段都无妨,柔懿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但那位的所作所为,柔懿忍得下,裴朝都忍不下。
红衣青年说到愤怒之处,周身阴气泛起了强烈波动,鬼眸不时有猩红闪过。
他又道:“关于‘天命钦定’这点,你也理解错了。”
“理解错了?”
裴朝点了点头道:“是的,天命钦定好比是主家聘请掌柜打理店铺。店铺盈亏,这跟打理店铺的掌柜分不开关系吧?如果掌柜被人掉包,让店铺盈利翻倍,你说主家会如何看待?”
裴叶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新奇的解释。
“自然是将错就错,让掉包的掌柜继续当着,这么好用的人为何不用?”
裴朝道:“是啊,所以后来者居上的掌柜就名正言顺了。”
所谓“钦定”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人家不管是谁干的,也不管过程,它就想看到预期中的结果。
裴叶若有所思道:“如果掉包上来的掌柜不仅没经营好店铺,还将店铺赔个底朝天……”
裴朝道:“按照常理,前后两任掌柜都要被清算。但第二人掌柜却做了手脚,早早想好了退路,用了法子将一切罪责都让第一任掌柜抗。你说,掌柜是任人鱼肉呢,还是奋起反抗?”
这才是柔懿暗中搞事的真正原因。
自己的工作offer被人空降搞走,结果空降过来的人干不好,还将烂摊子栽赃她身上……
合着她就是个背锅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朝又主动露出了自己的死相,单薄人皮下全是蠕动的黑色蛊虫。
蛊虫形状酷似蜘蛛,却有黑亮的瓢虫壳子,尖锐细小的十对带着倒钩的腿。
裴叶面色镇定,丝毫没被吓到。
而裴朝也淡定地指着自己道:“逆贼当年所用巫蛊邪术有问题,这也是我被强行滞留人间、无法入轮回的主因。即使死后也要承受千万蛊虫噬咬之苦,日日夜夜,永不停歇……”
幸好裴朝自身也有不少功德护身,才能扛着折磨,还成了鬼王。
“……它们生前以人血肉为食,死后以宿主魂魄阴气、功德、气运为食……”裴朝又淡定地恢复了艳丽俊美的常态,“我也不知逆贼从何处寻来如此阴毒的法子,还将它用在柔懿身上……”
“真恶毒。”
“不仅是恶毒,还有蠢。愚蠢透顶的蠢!我跟这些玩意儿纠缠这么多年,发现了一些真相。”裴朝表情淡漠地伸出一根手指,蛊虫从他皮下爬了出来,显得极为诡异,“这些蛊虫的主食不是普通人的功德气运,而是龙气。我死后本想守着柔懿,但一靠近,这些蛊虫便有失控暴动的迹象,原先还以为这是柔懿是原宿主的缘故。后来才发现我接近朝夏皇室成员都会出问题,之后才发现蛊虫想要的是龙气——那个蠢货却听信糊弄,将母蛊送入了世宗帝陵……”
哪家帝陵不是建在龙脉附近?
朝夏一国的龙气就以不正常的速度疯狂下跌。
裴叶:“……”
裴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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