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不断的稀稀拉拉雪花之中,到任不久的荆南节度使宋浩,也在引兵袭取荆门的道途上奔走着。远近拉长的队伍踩着还算是单薄积雪的路面,在冰雪隆冬之中呵气成烟起来就像是一条摇头摆尾的长龙。
身为忠武军出身的老牌将帅,他绝不相信什么草贼突然变的悍战难缠起来的托词;而深深怀疑只怕是这位刘节帅师老疲敝顿于城下开始故技重施,乃至不愿于草贼悍战保全自身实力的一种托词而已。
所以他干脆以荆南节度使的名头,搜罗了下辖境内残余的官兵和土团,又借助了段彦谟带来泰宁军中的兖州骑兵,取府库之资合兵做万余人。乘着冬季真正的大雪尚未封锁道路之时,骤然南下好好试探一番这只太平贼的成色;也是为了打响他这个新到任荆南节帅的名声和权威。
不然,他身为荆南节帅下辖的荆州、澧州、朗州、峡州、夔州、忠州、万州、归州,不是大部沦陷于贼手,就是为地方自立割据;而需要在襄州寄邸于山东节度使的治所;这对于一个有志作为的将帅而言是在太过尴尬和无奈了。
毕竟,与领有襄州、郢州、均州、房州,唐州、复州、随州、邓州各地的山东节度使,以及同处境内的天平军兼江西招讨使曹全晸;争夺地方上的财赋徭役和丁役征发的权柄,并不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而他带来的那些士卒和泰宁客军,同样也需要相应的财货犒赏和军功来源。
不然,按照军镇子弟的一贯作风和常例,时间稍长就会积累下相应的不满和愤怨,最终反噬道他这个节帅身上的;要知道,哪怕是身为朝廷最忠实的军镇和屏藩之一,忠武军节度使也不是没有驱逐甚至杀害节帅的例子啊。
就像是前任忠武军节度使,出身进士而出帅过感化、徐泗等节度使,身兼工部尚书的薛能,乃是当世闻名的一代大诗人。结果因为在任上稍加善待过境的徐州军旧部,就引发了理所当地的许州兵不满和忧虑。
结果麾下本地出身的牙兵大将周岌乘众疑怒,以薛能有意借外军镇压屠戮本镇子弟的理由,煽动为乱逐薛能据牙城自称留后;而又在数日后杀薛能并屠其家。朝廷甚至不能制之或是惩处,而只好捏着鼻子遣使追认为新的镇帅。
而出身忠武军中陈州系统的宋浩,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也算是见证了这个整个过程,未尝没有兔死狐悲之虑;而这次号称“大内两头羊”的小杨(复光)监镇,以乃父杨玄阶故旧的干系保举他出镇荆南,同样要有足够的反馈和回报的。
不若的话,相信那位威压诸镇的小杨监镇,会不吝给他名义上的副手——泰宁军都将段彦谟更多的机会呢;虽然他在朝廷的职级、品秩都高过对方,但是同为藩镇都将之一的这位副手,在还算恭敬的外表之下也不像是甘心长期居于人下的人物。
只是眼下他们都是远道而来的客军,又缺少真正意义上的地盘。可以说除了从贼寇手中收复失地就再没有多少立足余地了,若是再不抱团起来共度艰难,那真的就是万事皆休什么都不用指望了。
而段彦谟的存在,又是另一位藩帅以天平军节度使兼江西招讨使曹全晸的心病;至少有他在那么一天,是别指望能够得到来自这部强力友军的支援和呼应了。这明明就是朝中宰臣们弄出来的破事,落在他们身上简直是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啊。
然而想到这里他更加怨恨起引兵南下,而至今消息断绝的忠武军都将周延陵了。这个原本只是个俾将却靠节度使亲族关系上位的家伙,所带走了三千忠武健儿本该是划拨在自己的麾下。若有这三千忠武兵做底气的话,他这个荆南节度使在当地的行事就不至于那么“跛脚”了
而当初他赴任前砸锅卖铁来凑集和聚兵,也才堪堪从陈州拉出来三个营头,约一千七百名堪用的士卒;相比之下简直就是见绌得很。当然了,宋浩并不觉得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草贼能威胁得了这三千忠武健儿;只怕是因为这厮的缘故被捆在了湖南某地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山南道的境内一下子存留了三大节度使的人马,对于地方民生和赋税徭役的供给,也是一个巨大的压力和煎迫;所以他不想架在另外两个家大业大的老牌藩镇之间,于潜移默化的日常当中被人挤兑掉的话,就只能尽早领兵打出去了。
只是沿途那些被明显抄掠一空或是拆成白地的大户、豪族庄园,和从藏匿处纷纷跑出来诉苦和告求的幸存者;让他心中很是不爽利。这刘巨容、刘德量的治下也是在太过疏怠和放滥了,居然任凭地方的民变和寇盗肆意妄为道如斯地步,这可还是在作为节度使理所的襄州境内啊。
根据这些地方良善之家和头望人等的反应和表示,这些贼寇的行事极为残横粗暴却又甚有章法,器械更是精良和进退有序,而且手段颇多而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敢于冒充官军派骗开市镇、村寨的门户,而将退保其中的缙绅、富有之家给杀戮一空,再以小恩小惠散置于流民、贫户而收聚、驱使之。
因此,这些地方虽然不乏自募土团而多置刀弓鼓板,以各处市镇、村寨遥相呼应联保之;但还是在这些神出鬼没一般的贼寇袭掠下,自顾不及损失惨重而屡有破家之祸。但这也对宋浩而言是一种潜在的麻烦,他居然没法从襄州境内获得足够的供给和协力了。
虽然还有一些城寨、市镇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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