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纳的后勤基地在博州聊城,本来博州应该是朱泚的地盘,但李纳却抢先占领,并在博州驻扎重兵,就是为了事实上占领博州,断绝朱泚的念头,相反,他在棣州、沧州南部基本上没有派多少军队进驻。
从元城到聊城大约有两百余里,行军至少要走三天,中间会经过好几个县,李纳军队一路抢掠粮食,同时也抢掠财物,糟蹋女人,行军速度并不快,往往是行军半天,抢掠半天,晚上休息一夜。
队伍走了两天才抵达莘县境内,李纳纵兵在县城内狠狠抢了一夜,收刮了无数粮食和财宝,这才率军继续东行,当天晚上,大军抵达魏州和博州的交界处,两州的边界是一条小河,叫做莘河,因为莘县而得名。
河两岸都是一万无际的麦田,现在是冬天,麦子还没有发芽,大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天气十分寒冷,士兵们昨晚一夜未睡,又行军了一天,普遍又累又困,实在走不动了。
或许是跨进了博州的缘故,李纳稍微心安,便下令就地休息。
帐篷都被烧光,有的士兵抢到了羊皮和毛毯,甚至很多士兵直接抢被褥,把被褥铺在地上休息。
李纳又下令杀猪宰羊,连牛、骡子、毛驴也不放过,一并宰杀给士兵充饥,毕竟是六万大军,填饱这么多士兵的肚子并不容易。
一直折腾到一在地图前,魏州他已经不考虑了,关键是要保住博州和棣州,还有一部分德州和沧州。
李纳心里也明白,德州和沧州肯定要被晋军夺走,他控制不住,只能尽量保住博州和棣州,而博州他必然会遇到朱泚的声讨,朱泚也是把博州视为囊中之物,争夺博州的战争迟早会爆发。
这时,他放在桌边的一根蜡烛‘啪嗒!’一声摔落地,顿时熄灭,紧接着桌上的茶杯迅速抖动起来,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李纳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明显感到地面颤抖起来。
“不好!”
李纳忽然发应过来,他大喊一声,转身便奔出大帐,“快示警,敌军杀来了!”
几名亲兵奋力敲响了警钟,‘当!当!当!’警钟敲响,周围的士兵纷纷被惊醒,但远一点的士兵却依然在熟睡中,他们劳累困倦之极,很难被叫醒。况且六万大军分布达数里之远,光凭警钟声哪里叫得起来。
“王爷.....快看!”一名亲兵指着远处,惊恐地大喊起来。
李纳向远处望去,他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渊,只见月光已经变成暗红色,尘土弥漫,遮蔽了月色,在朦胧的血色夜空下,黑压压的骑兵如决堤的海潮般狂涌而来,距离他们已不到两里,那种俨如山崩地裂般气势让他简直喘不过起来。
李纳绝望了,他再次嘶声大喊道:“通知弟兄们快逃!快逃!”
亲兵们却顾不上其他军队了,他们将李纳强行扶上战马,数百名亲兵簇拥着他催马狂奔。
这时,熟睡着的士兵纷纷被大地剧烈的颤抖惊醒了,很多士兵看清了远处杀来的骑兵,顿时吓得尿了裤裆,清醒一点的士兵拔腿狂奔,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惊醒,吓得连滚带爬,狂喊大喊大叫,没命地奔逃。
狂风暴雨终于席卷而来,数万骑兵杀进了齐军之中,士兵的血肉身躯此时就像一根根枯草,被密集狂暴的战马如摧枯拉朽一般碾得粉碎,无数齐军士兵被撞倒、被撕烂、被铁蹄践踏成肉泥。
这是齐国藩镇成立以来最惨烈的一幕,他们遭遇了五万晋军骑兵的袭击,连留一个全尸而死都变得那么奢侈。
‘呜——呜——’
主帅郭宋下达了散军令,五万骑兵开始散开了,从之前的山峦崩塌般冲击,变成了一面十几里宽巨网,巨网下的所有人都无法逃脱,要么死要么投降,被一网打尽。
这场夜袭大战,六万齐军几乎全军覆灭,逃走者大多是将领和他们的亲兵,加起来不超过五千人,阵亡一万余人,投降四万余人。
这场惨败使李纳彻底凉了争雄河北之心,他逃回聊城后,便率领数千残军和留守的两万大军向黄河南岸撤离,放弃了博州和棣州。
这次北征使齐军损失了八万大军,使李纳大伤元气,从此一蹶不振。
........
天渐渐亮了,一群群垂头丧气的战俘被晋军骑兵押解着向聚集而去,所有降兵都脱去了盔甲,扔掉了兵器,想到昨晚遭遇杀戮那一幕,很多人心中余悸未消,他们暗暗庆幸自己能活下来,甚至庆幸自己当了降兵,脱离了战争。
四万三千多名战俘聚集在一片旷野里,所有人都坐在地上,心情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周围是一万余骑兵手执长矛看守着他们。
数千士兵在打扫战场,把尸体集中起来焚烧,然后挖深坑掩埋,兵器盔甲以及他们抢掠的财物堆积如山,还几千头没有来得及吃掉的牲畜。
晋军也并非没有伤亡,数百人在冲击敌军过程中,战马被绊倒,连人带马都死在乱军之中。
这时,郭宋出现在高台上,数万战俘顿时鸦雀无声,四万多双眼睛注视着郭宋。
“所有的齐军弟兄们听着!”
郭宋高声对四万多人道:“我便是晋王郭宋,你们既然成为我的战俘,那么我不会再屠杀,我会放你们回家,和家人团聚,但不是现在,按照惯例,你们要服三年劳役,三年后,放你们回家。”
郭宋声音很大,大部分都听见了,顿时响起一片窃窃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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