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房门竟被人猛地踹了开,便听一个男子声音蛮横道:「有客有客,眠卿姑娘天天有客,大爷我就不是客?今儿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整日霸着眠卿姑娘,连大爷我的驾也敢挡!」房中三人一齐转头去看,进来那人虽一口一个「大爷」,年纪却不大,生得倒也俊俏,只是一看便知是那等声色犬马的公子哥儿。身后跟着那满脸苦相的老鸨。
这种场面眠卿见得多了,当下款款立起身来,道:「承蒙公子错爱,只是今日实在不巧,若公子不嫌弃,眠卿日后定当设宴相待。」
那人满脸怒气的扫了房中人几眼,忽又松下面皮来,涎着脸笑道:「眠卿姑娘有客就罢了,只是须得让这小兔儿陪我。」令狐青不懂他的话,谢鉴却是知道的,也不动怒,只是冷冷打量着房中器物,眼光落在一对青莲烛台上。若他再出言辱及令狐青,定要他滚着下楼去。
那老鸨苦着脸道:「钟少爷,这位公子可不是我们花雪楼的人。钟少爷既然有这个喜好,便请下楼去,多少俊俏孩子任少爷挑捡。」
那人「哼」了一声,道:「我偏偏就喜欢这楼上的……」又听外面有人道:「观宪,不得无礼。」又进来一位年轻公子,向眠卿一揖,道:「堂弟一时无礼,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眠卿淡淡笑道:「既是南公子堂弟,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二位公子请坐。」又向那老鸨道:「妈妈,请你传一桌小宴来。」那老鸨忙答应着去了。
眠卿引着几人互通了姓名。那南公子名叫南齐云,想来便是那作词的「南家公子」了,谢鉴觉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也不在意。
南齐云见了谢鉴,微怔之下笑道:「谢兄还记得我么,除夕那夜有过一面之缘。」
谢鉴才想起雪夜道观中遇见的那锦衣公子,笑道:「恕小弟眼拙,竟没认出南兄来。南兄丰采更胜往昔,却也怨不得我认不出了。」
一时酒宴摆上,钟观宪抢着挨了令狐青坐下,谢鉴瞥了钟观宪一眼,颇为不悦。南齐云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敬了谢鉴一杯,道:「我在长安听闻谢兄大名多时,只道无缘得见,却不想已会面多时了。」
谢鉴饮了,微笑道:「听闻小弟fēng_liú薄幸的大名么,还是不听的好。」
南齐云道:「哪里,自然是锦心绣口,字字珠玑的才名;fēng_liú之名,确也有所耳闻。」相对一笑。两人又同眠卿论起词曲来。
令狐青本不多话,听他们谈论,倒也津津有味。钟观宪却不耐烦这些,忍了一会儿,便要猜枚饮酒。谢鉴本不乐意,见眠卿和南齐云无话,也不好如何反对。猜第一局时,竟是令狐青输了六杯,谢鉴便取过酒壶往自己杯里斟酒,钟观宪一迭声的叫「不许替」,谢鉴只当没听见,笑着连尽了六杯。
酒既喝过,便该由令狐青藏枚子,谢鉴却握了几根牙签在手里,淡淡笑道:「青儿先猜。」谢鉴玩猜枚作弊极j-i,ng,待诸人都猜过,摊开手掌,果然是钟观宪猜的数目。
如此猜了几轮,钟观宪给谢鉴骗着着实喝了不少,已是半醉,南齐云便带他告辞。钟观宪一路扯着南齐云的袖子,夸赞令狐青生得好看,南齐云皱眉不答。他猜这令狐青多半便是那日的小白狐,自己这堂弟整日生事倒也罢了,媚狐岂是好招惹的。
眠卿令人将杯盘等物撤了下去,抿嘴笑道:「公子好功夫。」
谢鉴笑道:「别的就罢了,说到赌酒,那个钟什么的却是挑错人了。」
眠卿又告诉了他些南、钟二人之事,俱是世家子弟,谢鉴原也听说过南氏是长安望族,与自己家似乎也有些来往。又待了些时候,便同令狐青回去了。
第四章
第二日谢鉴醒来时,看见令狐青已坐起了身来,却在托着腮发呆。
谢鉴奇道:「青儿怎么了。」
令狐青回身望了他一眼,道:「公子不是说我们没钱了么,今早怎么办。」
谢暨「哦」了一声,道:「还有些粥,今早总是够了。」
令狐青一边穿衣,发愁道:「还有以后呢。」
谢鉴在他鼻子上轻刮一下,笑道:「长安这么大,哪里就把我们饿死了。」
两人吃罢早饭,谢鉴铺开一卷纸,道:「去年有个相识的书画斋掌柜想要买我的字,我却一直未放在心上,现下先写几幅,看他还要不要。」往砚池里注了些清水,又懊恼道:「昨晚眠卿送我的墨忘了带回来。」
正说着,听得有人在敲园门。谢鉴笑道:「说不准是送墨的来了,青儿去开门。」
令狐青出去一会儿,谢鉴在屋内忽听他惊叫了一声,只道是那钟观宪又来纠缠,急忙出去,却见园门外不是钟观宪,是那城外空山中遇见的杨执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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