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坐在一把竹椅上,慢悠悠地品着四长老的茶叶。那个受了轻伤的弟子也被包扎成粽子,僵硬地卧在竹榻上。
至于四长老白旭,他两手背在身后,时走时停,在屋子里打转。
“不妥,”四长老捋了把胡须,思虑,又摇了两下脑袋,“不妥不妥。”
傅白气定神闲,也不追问白旭究竟哪里不妥。
倒是那位新弟子很好奇,眼睛滴溜溜地在大师兄和四长老之间转来转去。
从他的角度看,傅白这位年轻的弟子,比白旭更有长老的派头。只见他老神在在,低敛眉眼,专心致志地盯着茶碗,仿佛在心里默数茶梗的数量。
倒是白旭焦头烂额坐不住凳子,看上去颇不稳重。
“徒儿,为师再三思量,你降到筑基期一事,终归不妥。”
“师父,徒儿早就培育出有独特功效的散神菇,保证只降等级,不折损修为。”
“那也不妥。”白旭自是知道徒弟拥有这种特殊的蘑菇,因为他老早就见识过了,“你也到了弱冠之年,今年的琅台仙会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在外是咱们雷劫派的象征,雷劫派大师兄只有筑基修为,让别的门派怎么看我派?”
“师父,徒儿早就与您说过,过多在意世俗眼光,于修真一途无益……”
“啊呀,为师今日不想听你那些个胡言乱语。”四长老烦躁地甩了下袖子,“今年的琅台仙会咱们门派必须有年轻弟子出席。我和掌门还有其他几位长老早就商议过。你、傅谦、傅款、傅寨,你们师兄弟四个,一个跑不了!”
四长老所说的“琅台仙会”,就是修真界年会。临近年关,业内各个门派要派出代表团,大家聚到一起,吹吹牛,唠唠嗑,汇报汇报业绩,再让门内年轻弟子互相较量较量,算作才艺展示。
当然以上都是傅白的个人理解,真正的琅台仙会,是很正规的大型活动。
“师父……”傅白一听四长老要他务必出席,就脑仁疼,“那种吹牛皮大会有什么好参加的?不就是比哪个门派更能吹么……”
“你懂个屁!”四长老不禁口吐芬芳,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不妥,尤其是旁边的粽弟子都目瞪口呆了,于是又清清嗓子继续说,“一年一度的琅台仙会是咱们修真界至关重要的盛会。届时各个门派都会派出门内最优秀的弟子前往,这是个提升实力,取长补短的好机会。你也该出去见识见识了,难不成一辈子当个山里蹲?”
傅白一听他师父义正词严教育他的话,就轻叹一声。说实在的,他对于修炼这件事虽然始终如一,对待门内的其他弟子也要求严格,但他并不喜欢争什么虚名。每次琅台仙会都要评出个一二三等来,在比试中拔得头筹的年轻修士也会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但傅白认为这些都形式大过意义,还不如在后院种种蘑菇。
况且,他也仅是想低调地活着而已。
“我只是想当个淳朴的山民……”
白长老看着不争气的大徒弟,胡子气得都要翘到天上。
“再说这种话,为师就门规伺候了!再说,今年你必须要去。等你师弟们这次游历回来,为师就叮嘱他们,绑也得把你绑过去!”
“师父……”白长老平素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但他现在表现得如此坚持,反倒让傅白生疑了,“您为何非要让我参加琅台仙会呢?徒儿记得咱们门派好多年未出席过了,不也这么过来了么?”
“为师……自有为师的苦衷……”
“嗯?”傅白的眼睛眯窄。
白旭被徒弟的眼神盯得后背发凉。他迟疑了片刻后,眼神扫到竹塌上听声儿的路人弟子。
“我、弟子先行告退……”
这位弟子很有眼力见儿,立马领会了四长老的意思,一跛一跛地出了门。
“清莲雨禾,你们照看一下病患。”
白旭叮嘱在门外玩耍的两个小童,小孩子们糯糯地应了声,随后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那位弟子去了后院。
四长老疾步走到门口,左右望望,吱地关紧门扉,随后又转身回来,在傅白对面的竹椅落座。
“徒儿……”白旭挤出一个笑容,满脸的褶子堆了起来。
“师父有话可以直说,不必笑得如此……寒碜。”傅白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碗。
“恩咳,”白旭清清嗓子,神情是罕见的严肃,“门派现在十分需要你!”
“咱们门派何时不需要我了?敦促长老练剑、指导弟子修炼、早晚巡山两次、日常监督伙食。徒儿为雷劫派鞠躬尽瘁,师父就不必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四长老被徒弟叨叨叨一通说得汗颜。傅白这个大师兄的确做得到位,该他管的,不该他管的,都推到他这里了。
雷劫派的几个长老只管好吃懒做,傅白的三个师弟天天风花雪月,门派的担子可以说早早地落在了这个大师兄身上。
不过傅白从未抱怨过,或者说,把门内事务交给漫山遍野的水货们,他还不放心,怕反倒把自己给坑了。
四长老努力挽尊,手臂伸过桌子,拍拍大徒弟的肩膀。
“为师心里清楚,你为门派付出良多。”
“师父不必安慰我,徒儿心中有数。”
在有了一票心里没数的师父后,傅白会靠自己的力量,把一切安排妥当。
“师父,您关上门,神秘兮兮的,到底想和徒儿说什么呢?”
傅白也不寒碜他师父了,直接进入主题。
“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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