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秋,北山上一片树叶凋零的萧条景象。靳宽钻到山林里,还在上次那条小溪那里找到舍得。
舍得撩起僧袍的前摆,捡地上的几片枫叶。北山上枫树只有寥寥几棵,完好的枫叶也不过几片,尽数被舍得挑拣出来,在溪水中洗净,放在僧袍上兜着,准备带回去。
他见了靳宽来,先是一喜,再见他形容憔悴,下巴隐隐有青色的胡茬,便问:“你怎么了?”
靳宽不答,盘腿席地而坐,拨开地面的枯叶,帮忙翻找起枫叶来,放到舍得的手里。舍得蹲到他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了?”
靳宽侧头看去,只见舍得凑近了想要安慰自己,目光清澈,带着几丝担心,嘴唇微张,露出编贝般的牙齿来,忍不住把头凑过去。
舍得不明所以,看到靳宽的脸越凑越近,唇上一热,两人相隔咫尺,呼吸相闻。他想要往后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枫叶撒了一地。靳宽顺势跪坐起来,双手撑在他两侧,吮吸起唇舌来,如食甘霖,呼吸渐粗。
舍得只觉得嘴唇被吮得发麻,心砰砰跳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靳宽紧闭双眼,眼睫颤动,满是不解。
靳宽松了嘴,离开些许,见舍得白玉般的脸庞有些许红了,嘴唇微张,s-hi润殷红,只是他眼中并无欲色,还是目光如水,满是疑惑:“这、这是作甚?”
靳宽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入舍得怀中,淡淡檀香令人安心。他闷闷说道:“这是喜欢你。”
舍得摸着他的头,就像在寺里摸撒娇的阿黄一般:“什么是喜欢?”
“就是见到你会开心,一想到再也不能见你就难过。”
“就像我喜欢住持,喜欢山林,阿黄喜欢r_ou_骨头一样吗?”舍得想了想又道,“为什么再也不能见我了?”
“不一样的。”靳宽心中酸涩,“因为我就要死了。”
舍得将他从怀中拉出来,问道:“你生病了?”
靳宽摇头:“不是的,是皇帝要杀我。”
舍得想了想说道:“那日檀、岳二位施主离去之时,交与住持两个小瓷瓶,说是留给你的。说若是哪日皇帝要杀你,便把它们给你。”
靳宽心中一动,问:“是什么?”
舍得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问了住持然后取来。”
靳宽点了点头,目送舍得离去,坐在原地乖乖不动,将那撒落地上的枫叶重新洗净,一片片归拢好。不过片刻舍得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白一青两个一指长的小瓷瓶。
舍得先将白的给他说:“这里面是‘七日醉’,服下后形同死人,七日后复苏。”
靳宽心中一喜,将那白瓷瓶紧紧握在手中:“另一个呢?”
舍得踌躇片刻,方把那青的也给他:“这是‘黄粱梦’,和在鸩酒中服下,可解鸩毒剧痛,无声无息无痛死在梦中。”
靳宽手握两个瓷瓶,看着舍得,问道:“若我服下‘七日醉’,醒来后,你可愿与我一同离去。”
“离去?去哪里?”
“天大地大,有何处不能去。”
舍得垂眸,后退一步:“住持说,我方才那样是破了色戒。”
靳宽懂了,他眼眶微红,将那两个瓷瓶放在地上,站起来:“我如果孑然一身,即便活着也没什么意思。都要死了,死得快些慢些痛些舒服些,都是一样的。”
舍得忙将那瓷瓶捡起来,塞入他手里,道:“人生在世,万不可自轻自贱。”
靳宽:“你不想我死吗?”
舍得说道:“生死有命。”
靳宽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舍得急了,喊他的名字,气道:“你就是想要死,也一定要服青瓶子里的‘黄粱梦’,不然、不然的话,即使你死了我也是要讨厌你的。”
靳宽转头看他,迎风而立,眼眶s-hi润,但却也笑了:“好的,只要你千万不要讨厌我,偶尔想起我就行了。”
舍得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靳宽的身影消失在萧索的山林之外。
5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就有圣人身边的内侍,带着一壶鸩酒和圣人的口谕,“不杀你无以平物议。只是你也算是有功之臣,便赐你自尽,留个全尸吧。”
内侍给他留个死前的体面,在门外等候。
靳宽颤抖着手,将那青色瓶子里的“黄粱梦”药粉倒入那一杯鸩酒中。闭着眼睛,一口闷下。
他轰然倒地,脑中昏沉,似就要这样睡去了。
他在一刹那间想起很多,想起少时混迹街头和地痞流氓打架,想起第一次穿上禁军服饰时的狂喜,想起刀口向着先帝挥去时的混乱。
最后留在心里的,是慈恩寺那一泼柔和的月光。
6
靳宽醒来时,只觉得手上一片温热濡s-hi,有条粗糙的舌头正一下一下舔着。他艰难地睁眼看去,一条大黄狗趴在榻边,一下一下地舔他的手。
他环视四周,自己正在摩云寺中,舍得撑着脑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合着眼睛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他看着那条大黄狗,试探x_i,ng地叫了声:“阿黄。”
大黄兴奋得原地转了几个圈,不停地哈气,摇着尾巴,舔得更欢了。
舍得被吵醒了,猛地站起来:“你醒啦!”
靳宽撑着坐起来,阿黄懂规矩,不敢跳到榻上,只是坐在地上,伸着脑袋,尾巴摇得飞快,感觉就要甩掉了。
“我怎么会醒了。”
舍得低着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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