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姚欢早先根据马车行驶方向和太阳的位置所推断,姨母沈馥之的饭铺,恰在内城东南角靠近东水门一带的汴河边。
这一带脚店饭铺云集,粗略瞧来至少二三十个铺子。
其间偶有三四间拥有二层雅座的体面酒楼,被称为“正店”。它们往往在楼体周遭围些低矮的篱笆,种上小花小草,甚至还竖个木牌钉几张粗纹纸,让往来客官发发兴致写写诗词,在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上,多少都与那些脚店饭铺身份的同行们,作好隔离。
姨母的小饭铺,离高大上的酒楼挺远,离船坞码头却近,名字就叫“沈二嫂汤饼”,令姚欢一下子就联想到“阿娘水饺”、“小杨生煎”、“老干妈辣酱”等品牌。
好名字,亲切接地气,又带着浓浓的上市潜力股色彩,定能大火。
姚欢在心中乐呵呵地点赞。
不过她马上发现,什么潜力股不潜力股的,姨母的铺子,看起来早就是这一带的白马绩优股了。
为了敞亮通气,巴掌大的店铺只有背面有堵墙,挖个门洞通向估计是后厨的小区域,其他三面都是只有柱子没有墙,几幅巨大的布毡以粗壮的竹竿支起,白天遮荫挡雨,夜晚放下来就算把小铺子围成一个具有隐私感的帐篷了。然而,饶是如此局促狭小的饭铺排挡,却热闹得像姚欢记忆中的春运火车站售票处。
瓦片顶下、屋子里头,五张木桌交错摆开,都坐满了客人。屋外三处毡棚下,也各搭了三四张木桌,也是座无虚席。
这还不算,另有一些船工、力夫打扮的儿郎壮汉,寻不得位子,便干脆站着,左手托着满荷叶的猪下水,右手端着一大海碗猪血饽托片儿汤,左右开弓,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脚店饭铺有脚店饭铺的规矩,食客们并非悠哉游哉的文士们来办诗词大会,多是吃干抹净就知趣地抬屁股结账走人,因而翻桌率也不低。
“欢姐儿你瞧,姨母怎能歇得下来,这大半天不来铺子,阿四都已经累成狗了。阿四,美团在后头忙着呐?”
沈馥之向刚问一个客人收完钱、满脸疲惫的阿四问道。
阿四见了主家,再累也挤出了殷勤的笑容,指着墙后道:“美团在烤腰子,她比俺,场子里至少五十个食客那就是两贯左右一批,高峰饭点儿,三翻的翻台率,每天晌午、黄昏、夜市三个高峰饭点,加上非高峰时段的零星生意,姨母的铺子每日得有二十贯的营收。
妈呀,姚欢粗粗一算简直难以置信,这么个汴河边的大排档,一个月营收相当于后世七八十万人民币。
当然,物料成本、税赋、饭铺的赁钱,都是成本的大头。
姚欢按照自己上辈子做过的餐饮行业调研经验,越是小规模的食店,毛利率越是高,可达70以上,典型例子就是夫妻老婆店模式的小烧烤店。而现代社会里,餐饮业如果利润低于50以下,一般老板就会关店算了,因为他的本钱还不如去干别的。
好的,就算封建王朝商业税十分繁重,姨母的大排档,40的毛利应该有吧,一个月利润至少二十五贯,再刨去给阿四和美团的人工2贯……
怪不得姨母和姨父离婚后,能靠自己生存下来。月入二十几贯,还靠什么男人?根据宋史记载,万户以上的县令,月俸也就二十贯。
姚欢顿时振奋无比。
靠做餐饮业在这里发家致富,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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