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沈钺对宁王的算计见招拆招,将计就计,那头,叶辛夷牵制着贤妃,谢铭的人反倒借着这迷瘴,成功地躲开了那些视线,与张季礼搭上了线,这才得以展开接下来的计划。
“所以,这个人宁王自然容不下。他虽也聪明,先逃了躲起来,却没有想到,躲过了宁王,却没能躲过你。”
“只是……你这局,宁王未必看不清,他未必肯钻你的套。”
“他钻不钻的,不打紧,最要紧,是让旁人认定是他,那便行。”
他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张季礼有些惊骇。
沈钺却是勾唇笑道,“否则,你当我为何要将这人放进诏狱里?诏狱中可是楼从远当家,这一位……是个墙头草,那人现在在诏狱中,他指不定多么坐立难安呢,定然害怕担责,哪怕刑讯之时也会怕出纰漏,偏他后台挺硬,到时,出了事,便也多了人为他见证。”
这还真是……张季礼喉间一痒,又咳嗽了两声。
沈钺见他脸色更是难看了,忙皱眉道,“你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你眼下最要紧的事儿便是好生将养着,其余的,都不必操心。我自会给你安排好后路。”
张季礼听罢,却是低低一笑,“说实话,与大人初次见面,实在算不得美好。却没有想到,后来大人会救了我的命,又帮着我报仇,一直走到了今日。能得遇大人,真是一场福缘。”
“怎么突然说这些?”沈钺皱眉。
张季礼一哂道,“没什么,许是人病了,这心肠便也软了,时不时能想起的,都是从前的事儿。”
沈钺笑了笑,“你这还不老呢,日子还长,用不着现在就每日里忆苦思甜。”
张季礼抿着嘴角笑,不再多说什么,喉间一痒,却又咳嗽起来,被沈钺皱紧着眉撵了回去歇着。
张季礼回了自己在乾清宫的居处,躺在床上,却又咳嗽起来。动静却比之方才在正殿时,大了不少。
方才在正殿时,他不过是怕沈钺担心,所以刻意压制着,眼下却是再也忍不住,一咳起来,便是撕心裂肺,停不住一般。
咳着咳着,他蓦地觉着喉头一腥,偏头便是吐出一小口血来。
这一幕刚好落在端了茶碗进门来的一个小内侍眼中,他神色一变,忙快步而进,一边将手里的茶碗往桌面上一搁,便是扑到了床边,“师父,你怎么样?”
那一口血吐出来之后,张季礼的咳声反倒缓了缓,只是熟练地从枕头下抽了一张帕子出来,拭净了唇角的血渍。
看着那帕子上绽放的血色,小内侍的脸色白了白,“师父,你等等,我这便去寻太医来给你看看。”
“回来!”张季礼皱眉间却是伸手将他扯住了,而后摇着头道,“眼下什么时候,师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给沈大人添麻烦了。小宝儿,这事儿你得替师父瞒着。”
“可是,师父……你这样拖着也不行啊……”被称为“小宝儿”的小内侍红着眼道。
“傻孩子!”张季礼叹了一声,“这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我与你倒是有缘,还能在死之前,收了你这么一个乖徒儿,死了也能受你一份儿香火,这样已经很好了。”
“师父……”小宝儿眼里的泪总算是滚了下来。
“哭什么?师父还没死呢。”张季礼淡淡笑,“你这孩子很不错,这些时日,一直做得很好,师父也挺放心的。师父啊,欠着沈大人的恩情,若非沈大人,师父早死了,也报不了仇,更别提做什么掌印太监了……”
小宝儿抬手一抹泪,“沈大人还有沈太太对我也有大恩……”
“是啊……都是有恩的……小宝儿……”张季礼平躺回枕上,睁眼望着头顶的藻井,神色却是平和得很,“有一桩事,师父想请你帮我办……”
永安宫中,叶辛夷一早便被请到了正殿,陪贤妃用罢了早膳之后,便又被留在殿中与她闲话。
叶辛夷和贤妃都秉着要将对方看住稳住的心思,面上都没有露出一星半点儿,笑语间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直到翠英脚步匆匆而入,附耳对贤妃低语了两句,贤妃一双柳叶眉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颦,叶辛夷恍若不见,微微笑着别开头,望向了窗外的园景。
正是盛夏之时,还未到午间,可日头已然毒辣,园子里的花草都是蔫头耷脑的,只有两只蝴蝶不惧这烈日炎炎,仍在花丛间翩翩起舞……
叶辛夷看得专注,直到贤妃开口唤她,她这才醒过神来,“臣妇一时走了神,娘娘莫怪。”
贤妃却是和颜悦色得紧,“你在这儿陪了本宫一早上,定是有些乏了。要不,就先回房歇会儿?”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叶辛夷倒也从善如流,谢了恩,便是辞了贤妃,转头回了偏殿,果真便是安心歇着了。
消息传回到贤妃耳中,她不由轻轻一哼道,“她倒是心大。还是说……她早知道沈钺的安排,并且对沈钺深信不疑,所以半点儿也不担心?”话语里带着淡淡的怒意。
翠英不敢搭腔,垂下眼去,不语。
贤妃沉凝片刻后,又道,“让人去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叶辛夷倒果真静得下心,贤妃让她歇着,她便歇着。
她前两日夜里都没有睡好,虽然仗着内力高深,看不出什么影响,可能补觉为何不补?
何况,今日这重重宫阙看着尚算平静,却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可就不得养精蓄锐,以应对明日可能会有的狂风暴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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