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希音再醒来是被一阵聒噪的鹦鹉叫声吵醒的,她木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去,触眼大片大片的霞粉遮住了她的视线,中间一团翠绿的鸟瞪着无神的大眼睛嘎嘎的冲她叫着。
仇希音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大片的霞粉应该是正在盛开的樱桃花,她记得她在仇府的闺房外就种了一株樱桃的。
她微微转动目光打量四周,窗外烂粉的樱桃花,碧绿的芭蕉,碧纱橱前叮咚作响的水精帘,大方雅致却不失女儿家柔婉的家具摆设,是谢氏喜欢的风格。
她们姐妹三个的闺房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摆设,大差不差,一眼看上去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闺房。
果然,他们还是将她带回了仇府,虽然她发狠的说过她宁死不回仇府。
看来宁慎之死了,她倒真的是身似浮萍,生死由人了。
仇希音厌恶扫了一眼窗外站在樱桃树上冲她嘎嘎叫的鹦鹉,这世上所有的鸟中,她最讨厌的就是鹦鹉。
谢氏最是喜欢鹦鹉,仇正深便满世界为她搜寻各种大小颜色品种不同的鹦鹉讨她欢心,而谢氏从来不会将这些鸟锁起来或是关进笼子,弄的仇府鹦鹉满天飞,不是扰人清净,就是将鸟屎肆无忌惮的洒到人们的衣裳头发上。
仇希音想整个仇府除了谢氏,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会喜欢鹦鹉,包括仇正深。
仇正深曾有一次十分困惑的同她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谢氏那般喜净喜洁的人怎么会喜欢鹦鹉这种聒噪又脏的鸟。
仇希音想说原因不在鹦鹉身上,而在谢氏养了太多的鹦鹉,又完全不加约束,让那些个畜生完全凌驾于整个仇府的主子奴才头上,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最终,她只是笑了笑,她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和仇正深说谢氏不好,都是自讨苦吃,开玩笑也不行。
她记得嫁给宁慎之后不久,宁慎之问她要不要养几只鹦鹉,他可以让人寻几只珍贵又机灵的来,她当时十分委婉的说不必麻烦了。
然后,第二天,宁慎之亲自提了一只鸟笼来,鸟笼中是一只活蹦乱跳的鹦鹉。
那只鹦鹉是她见过的最会说话的一只,比谢氏所有的鹦鹉都会说,天天上蹦下跳的学着宁慎之叫她言言,冲她喊言言万福。
她默默忍受着,暗地谋划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机会,装作不小心将自己步摇上的一粒珍珠掉进了鸟食中,那只鹦鹉果然如她所料将珍珠当做了鸟食,吞了下去。
她费了许多功夫,默默计算了好几回,又费了许多功夫找到了大小恰当的珍珠定做了那一支步摇,终于噎死了那只鹦鹉。
那之后,宁慎之没再起心送她鹦鹉,整个宁郡王府也没再出现过一只鹦鹉,可现在,鹦鹉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有一瞬间,仇希音很想找个弹弓什么的弄死那只一直冲着她叫的鹦鹉,但她最终还是嫌麻烦,只坐了起来抄起床头方几上放的一只空茶杯朝那只鹦鹉扔去。
她久病之下力道不大,杯子飞到窗台就后继无力掉了下来,啪地落到地板上,碎成两瓣。
只这声响已经足够吓走那只鹦鹉,它扑棱着翅膀,叫的越发刺耳难听了,却终是从樱桃树上飞走了。
不多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转眼到了跟前,却是谢氏的大丫鬟苏叶——
不对!
仇希音猛地瞪大眼睛,昨夜是在梦里,她梦到冬雪来照顾她很正常,可现在,她已经醒了,怎么会是苏叶来照顾她?
苏叶早在她八岁时就除了奴籍,出府嫁给了一个京郊县城的主簿,做起了当家太太,根本不可能又回到仇府来做伺候人的事。
谢氏女身边哪怕是个粗使小丫头,出了府也照样有大把的人求娶,苏叶这样贴身大丫鬟在那里,指挥着小丫头在被子上铺上巾子,又在她膝头放上一张小矮几。
她几乎怀疑她还是在做梦,不自觉伸手拧了拧自己的脸。
她这一下拧的十分用力,痛的直抽气,和妈妈吓了一跳,忙快步走到她床前拉起她捂着脸的手,“姑娘这是怎么了?”
和妈妈的大手肥厚温暖,因为常年劳作指节粗大,呈粗糙的黑黄色,真真切切的触碰到了她的手,衬得她的手越发的小巧玲珑,直如孩童的手一般——
不对!
这就是孩童的手!
仇希音惊恐的看着自己不知怎的变成孩童大小的手成拳状被和妈妈的大手握在手中,手心温润微凉的触觉告诉她,她手心里握着一个椭圆状的玉石,是昨晚宁慎之塞到她手中的那块药玉,一直被她无意识的握在手心,被她从梦中带到了现实。
“和妈妈,今天是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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