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巷。
油灯照亮房间,纸窗背影晃动像是皮影戏,屋子里饿坏了的李大牛在抱怨饭菜,许仙吃的心不在焉,由于唯一会做饭的许娇容回家太晚导致两个大男人肠胃受苦。
“夫人~你站在大门口作甚?”
“你们先吃着,我在门口站会儿~”
李大牛好像又在嘟囔自己做的饭菜吃不下去,许娇容也没管自家男人,牛可不在乎吃的好不好,有草吃就行。
天气炎热却没敢开窗,开窗受不了蚊虫,纱帐能防虫奈何太贵买不起。
屋子里点了蚊香,许仙偶尔被呛得咳嗽一两声。
纸窗洒出淡黄色烛光,照亮大门口忐忑不安的许娇容,关于妖怪一事她没敢和家里人说,有些事不挑破没啥,一旦挑破可就没法回头了,为了弟弟,她愿意扛下一切。
没多久,远处走来个塔一般身影。
“大师……可有降住那女妖?”
“抱歉,我做不到。”
许娇容顿时就懵了,在她看来金山院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怎么会这样……
“这可如何是好……”
“施主不必担心,那女子虽是妖孽但处事还算有分寸,也不会滥杀无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
“告辞。”
武僧转身走了,步伐有些虚浮伴有咳嗽声,许娇容抬了抬手终究还是没能开口,看着疲惫身影从一只只灯笼下走过,忽明忽暗拐过街角。
邻家黄狗汪汪,蛐蛐叫。
许娇容满怀心事关上大门回家,并未说妖精一事。
……
又是一个多云晴天。
门口水道映出天蓝云白,苏杭以独特方式繁荣兴盛,依河成街,街桥相连,依河筑屋,小巷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商贩沿街叫卖,小船装满果蔬缓缓而过。
白雨叫住一个挑担卖乌糍老阿婆,买了几份乌糍。
很有意思的小吃,用稻草编成差不多饭碗大小坛子形,里面装满香喷喷乌糍,黑黑的,非常适合拿在手里坐门槛品尝。
分给隔壁竹泉寺组合一些尝尝。
听阿婆口音不像当地人,一口浓浓乡音多少年改不掉。
“阿婆,你是外地人吧。”
“姑娘好眼力,老婆子十几年前逃荒来这糊口饭吃,那几年啊家里闹旱灾,一家老小逃难来的,路上老伴没挺住先走了,儿子儿媳在作坊里做工赚钱……”
老阿婆也许是很久没人说话说了许多,白雨吃着乌糍坐门槛倾听,看看俗世平凡人疾苦,尽量记住自己好像还做过人类。
老人讲了许多,满是老茧干枯手掌有以下没一下整理那件发白旧衣物。
胳膊只剩皮包骨,也不知如何挑得起担子。
普通百姓大多很瘦,所谓盛世仅是能有一口饱饭吃而已,有得吃有得住,至于百姓是否有肉吃有盐吃不在权贵阶层考虑在内,吃饱了有了力气容易滋生想法,饿了好,成天琢磨如何种粮安分守己。
逃荒路途艰苦,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到外地讨饭吃。
寻常百姓根本经不起水灾旱灾,哪怕闹匪也遭不住,即使朝廷安排粮食送到也没用,奸商地主贪官污吏趁机涨价堪比珍珠,想刮干净贫人最后一层油水,还不如逃难去。
远处,许娇容面色憔悴望着和老阿婆聊天的妖女……
没过多久,卖乌糍的老阿婆挑着担子继续叫卖,担子轻松许多,某白和师徒俩吃了好多乌糍,蛇妖男孩跑去抓青蛙吃,小子不喜吃米粮。
白雨做门槛等买卖,嘴角沾了乌糍也没发现,目光看向某棵柳树后。
那个女人最近见到很多次,好像有事。
没等太久,许娇容几乎面色苍白朝小铺子走去,昨晚没睡好面色憔悴眼圈发黑,虽然惧怕但还是坚定去找女妖说话,对于一个普通寻常妇人来说算得上慷慨赴死,没人愿意与传说中的妖怪有任何交集,尤其面对面。
捧着小草篓吃乌糍的某白觉得光线有点暗,抬头,立刻知晓是许仙家人。
别问为什么知道,住一个院子的人难免互相串味道,那股气味绝不会认错,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许仙姐姐。
“……”
第一次面对妖精,许娇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找我有事?”
许娇容点点头,看见嘴角沾几粒米的妖精没来由的放松不少,至少没那么害怕。
白雨起身进铺子,丁香小舌头舔掉米粒吃掉,进屋后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指了指对面木椅。
“随便坐,抱歉屋里有点儿乱。”
跟着进屋的许娇容开始以为进了魔窟,想象满屋子血迹到处是残肢断臂,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人肉包子,别问为什么这么想,无论说书人还是坊间传说都是这么说的,妖魔吃人还会用人血做血豆腐……
没想到的是铺子里很清新,光线足,桌上墙上尽是些画作。
许娇容没读过书也不懂得赏画,但觉着这些画真的很好看,比李大牛从衙门里捡回来的要更加好看。
两只手绞在一起指关节发白,咬咬牙,噗通一声跪下去。
白雨眉角动了动想把她扶起来,着实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领地内早已强行废除这等有辱人格的行为。
许娇容拒绝了好意。
“姑娘……你让我跪着吧,求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
很无语,这是个看似柔弱实则性烈女人,白雨觉得既然她愿意跪那就跪好了,大不了自己偏开不受,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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