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学业压力过大,又有碍眼的人在身边。他见一次黎庭就骂一次,连良好的教养与礼貌都丢掉了,骂得他身边熟悉他的同学都目瞪口呆。
黎知确实不容易,母亲刚去世没多久家里就迎来了新的女主人,纵使父亲已经承诺他的一切都会是他的——然而小孩子想要的始终不是这个。
黎庭不和他争,对他的辱骂充耳不闻,等到这一年熬过去,黎知才慢慢收敛。
这几年下来,他们之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大部分时候黎庭会赖床,做了噩梦却会早起。沈凌雪不知道他这习惯,还惊喜地表扬他的自觉。
黎知已经长大了,也不似小时候那么尖锐,简单的普通相处还是能够做到,与沈凌雪竟然没发生过多少冲突。沈凌雪正在准备午时的接风宴,又贴心地问黎庭:“你想吃什么?妈妈让阿姨多准备两道你爱吃的菜?”
黎庭全无胃口,道:“没什么想吃的。”
早餐他就喝了点儿白粥,回房间打游戏去,至少游戏还能转移些许注意力。但心情混乱之下,操作频频失误,黎庭又觉得没劲,坐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仍然想给向阳打电话,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相当废物。连小孩子摔倒了就哭着喊要妈妈抱都不如。
不过回家吃饭见人而已,连受挫都算不上,就想软弱无能地找向阳寻求安慰。
凭这样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向阳,拿什么保护?
停留在联系人界面,那个绿色的通话标示始终没有被按下去。
大概快到点的时候,沈凌雪又来敲他门。黎庭不开,她自己拿钥匙开门进来,温声说:“先换身衣服吧。”
黎知很快就到,她未雨绸缪。厨房的阿姨已经在做饭了,她不纡尊降贵去打下手以示诚心了,而是靠在门上,向黎庭说:“小知这些年来也成熟了不少,你没和他见面,不知道吧?”
“知道能做什么?”黎庭心里已经有答案出来了。果不其然,沈凌雪接着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孩子气吵架而已,你们冷了这么多年,也该试试看和解了。”
怎么和解?他和黎知说一句“我们和解吧”,然后黎知和他握手,回答说“嗯”,从此恩怨尽消不再有矛盾?
两天以来,黎庭焦躁情绪已经快要到头了,他沉着脸不说话。沈凌雪催他答复,看他死不开口,又推推他:“至少给妈妈一个准话。”
“你要什么准话?”黎庭冷冷地说,“我和他从此当好兄弟吗?”
“妈妈又不是这个意思。”沈凌雪纠正,“只不过要你别再怨他了,你们两个人互相低个头……”
黎庭觉得可笑,打断道:“我没有怨过他。”
沈凌雪不解地愣住了,仰着头。
黎庭居高临下看着她,又说了一次:“我没有怨过他。”
她道:“那你们都在不说话较什么劲呢?”又搡搡他,叹息一般地说,“你们都是你爸的孩子,兄弟本来该和平共处的……”
冬天的冷空气从窗缝钻进了,刁钻地裹住黎庭的脑袋,让他说不清是冻是疼。他的手指头不好动,骨头僵住了,但他面部肌肉与嘴好像并不受影响。
在那一瞬间有了忍无可忍的感觉。他缓缓开口:“我配吗?”
沈凌雪想说有什么配不配的,就见儿子目光冷漠,一字一顿地说:“你配吗?”
第64章
沈凌雪怔住,两眼顿时瞪大了。愤意顿时腾起,她怒道:“我有什么不配的?啊?我是黎锋的妻子,民政局盖过章法律认证过的,你也是黎锋的儿子,连亲子鉴定都有……”
“你是第三者,我是私生子。”黎庭冷静地说,“转正了就能当成没发生过了?”
沈凌雪最忌有人提这个,偏偏还是自己儿子!她拔高声音:“什么第三者?黎锋和他前妻各过各的,我和他的关系他前妻知道得明明白白!我做错什么了?你情我愿的,我哪里不配了?”
她情绪顿时激动了,看黎庭满面的不悔改,一时恼怒,竟然扬手就往他脸上扇去。黎庭抓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打成功,她越发气了,脚一跺,踩在黎庭的脚上。
“黎庭我太给你面子了是吗你敢这么说我?”她狠狠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是不是?”
黎庭没有反击,只是失望地看着她。
沈凌雪气得发抖,重重地吸气呼气,鼻息都上下起伏。她克制着自己收回了手,漂亮的脸上眉角抽搐着。
她道:“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我太纵容你,你忘记自己还是我儿子了?”
黎庭道:“你把我当成你儿子吗?”
沈凌雪双眉直竖:“要不是为了你,我那么费心干什么?!你能分黎家家产,过得舒服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啊?”她语气严厉地数落起来,“你不看看你自己能做什么,你成绩好吗?你交际能力强吗?以前让你去上和你哥一样的好学校,你交到什么有用的朋友了吗?啊,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除了跟我较劲你还会什么?”
她讽刺一笑:“你看就你那个小男朋友,他都比你强多了!人家还是穷人呢,你拿自己比比,你不就是一个离了家就不行的废物吗,也敢在这跟我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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