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院落外来往的人已络绎不绝,甚至有些人在此交际起来,隐藏着的三人定睛一看,这么些都是他们的熟人。事到如今,他们已经用不得观望了,几乎整个衙门的人都在此处,还有什么比这些人更可信呢?
“现身吧,早来早走,若是赶到最后,说不准就要熬去明早了,明日还有公务,耽搁不得。”
“嗯。”剩下两人纷纷附和,一开始言辞拒绝的人如今也闭上了嘴,他倒是不想平白无故送出去自己的银子,可同僚们都在,若让锦衣卫查出仅有自己,那不是被当了典型?如同郭友一般的下场,杀鸡儆猴震慑漕运官员,指不定他比郭友的下场还要凄惨,郭友人家好歹有黄三石这位位高权重的叔父,以及背景深厚的家族,可他呢?除了自己这双手又能靠得上谁呢?
“林大人,你也在?”
“王大人?幸会幸会!”
“哈哈哈,在这儿相见,也不失为一种缘分嘛。”
“不错不错!”当极度羞耻的个别现象成为普遍现象后,人们对道德评判的底线放到更低,以至于这些百姓的罪人还能热情熟络的相互问好。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便是所谓的其道不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里哪个人身上没有民脂民膏,哪个人不沾染罪孽,若真有良心一说,他们早该遭天谴,而并非日日攀比又从百姓中压榨多少银两。
荒废的院子成了漕运官员的交际场,若此刻放有美酒甜点,毫不怀疑他们会来一曲交际舞......
虽然看起来院落中除他们之外没有别人,可谁都清楚,这是锦衣卫的底盘,哪怕现场不见一人维持秩序,可只要有人违反他们的规定,或是与其人员起了冲突,定会有大群锦衣卫飞奔来此。也正是因此,在无人管理的情况下他们仍能放银、记账,接着如释重负般头也不回的离开。
正北的屋子,房门开开合合,人们来来往往,微弱的烛光不足以照亮整间屋子,但能从窗户纸上看到屋里两人的大概模样。
这时,北屋有人由里而出,他将怀中揣着的巨款放入东侧屋中的箱子便想离开,但那三人里的一位却将他拦了下来。
“程大人,里面什么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衙门里很多人已经经过审判,可他们仍弄不清北屋内的情况,心里吃不准怎么个章程,这才出此下策拉住将走的程大人。
被唤作程大人的这位淡淡笑道:“进去便知。”
“您这......多少透露一点儿吧?不然我的心里,发慌的紧。”
程大人嘴巴严实的很:“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可说,无非记载名姓数目罢了,等你进去就什么都明白了。”话音刚落,程大人转身离去,原地留下忧愁的三位。
“你说这北屋内什么名堂?程大人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原以程大人算个敞亮人,可今夜藏着掖着,真不知道这锦衣卫葫芦里买什么药。”
“你们看,这两侧屋内的空箱子已经合上两个,这说明什么?说明箱里全是银两,再难以挤下半点,可这段时间内进出北屋的人才有多少,此事容不得细想啊......”
“你的意思是......锦衣卫狮子大开口?”
“不然呢?否则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聚满两个,这太不可思议了......”
“哎,别自己吓自己了,轮到咱们的时候一切便知,没必要此时疑神疑鬼。”
“嗯,记下了。”剩下两人一同答道,不过他们并不好看的脸色还是能暴露出此刻的内心......
除了郊外的荒废院落外,今夜还有一处亮着灯光,还有一人难以入眠,此人并非身处锦衣卫衙门内的钟逸,他此刻已经进了梦乡,并且比任何人睡得都要香,这可不是他心大,只是他对自己计策的极端自信,在他设计中,等到翌日清晨,郊外的锦衣卫便会携着箱子满载而归,这便又解决了钟逸一个大难题,银粮足够,何愁白莲教不灭呢?
另外那位不是别人,正是海津城漕运衙门总督黄三石,他在自家书房来回踱步,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有三波了,如今一人都没回来,这不禁让他陷入了沉思。
他将探子派往何处?自然是郊外的荒院外,他要将今夜这帮官员一一记录下来,虽然如今漕运衙门在他一手掌握当中,可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便会不同,比如一些至关重要的小道消息,无人向自己禀报。尤其在贪污受贿一事上,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手底下人也不敢如此猖獗,但饶是如此,他们都会刻意避着黄三石,黄三石虽不深究,可他们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若是触碰黄三石底线,只能令事情愈发糟糕。
正是由于黄三石不管不问的政策,当他想要插手的时候,发现已经迟了,属下们浑然成了一块钢筋铁板,让他难以找到缝隙。
黄三石这才知道,这帮崽子们在此事上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本来依黄三石的年纪,的确没有这么大的心劲儿,不必事事都处于绝对的掌控,只要底下人做事不太出格,就可以放松,但他逐渐发现,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简单,底下人不仅不懂知足,甚至变本加厉,就连钦差亲自设置的善棚都敢产生念头,这不是摆明往枪口上撞,为钦差提供一个借口收拾漕运嘛。
所以黄三石将计就计,借着钟逸东风,将手下这帮胆大妄为的官员尽归于自己之手,不然他们迟早还要给自己多增祸端,更何况人愈老,愈发爱惜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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