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团圆over
念大字:唱戏之前先把这一段词读出来,分清楚尖团字等等。
☆、戏比天大
李老先生冷着脸问他:“你唱的杨延辉到底是个什么人?”
柳砚书朗声答:“杨门虎将,辽邦驸马。”
“亏你还知道!”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直拿扇子拍手心。
“当年杨家将沙滩会血战一场,八个弟兄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他杨四郎在辽国忍辱负重当了敌国驸马才捡回一条命来。整整一十五年!终于得到母亲的消息,可自己却不能得见,满腹辛酸无处诉说。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学生不知。”柳砚书慌了,不敢妄言,乖乖低下头虚心求教。
“悲愤,惆怅,哀愁,这些我统统没从你口里听到!所见的,不过是全然效仿乃父的神态动作甚至咬字唱腔,简直东施效颦!”老先生满脸通红,胡子随着训斥一抖一抖,“程式再标准也不过空洞的躯壳,唱腔再花哨也不过徒然的炫技,皮相再好也不过绣花枕头!不体会人物不注入情感,你永远也无法以戏动人!”
柳砚书如醍醐灌顶。原来是神童之类的称号光芒过盛,蒙蔽了求索的双眼,禁锢了前进的脚步。是柳家的起点太高,让他站在巨人的肩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吃到苹果。他只记得苹果如何甜,却忘了自己并不会爬树。
老先生继续补充道:“舞台上从来都不需要两个柳文书,甚至不需要两个柳玉竹!你和你父亲的嗓音条件截然不同,势必不能将他的唱腔唱法直接照搬,柳派本就难唱,又传人寥寥。你若是无所继承,无所发展,仅仅是效仿前人原地踏步。我敢断言,不出五代,柳派亡矣!”老师这话已说得足够重,一席话毕,他将折扇唰的一展,扇面上肃杀的四个字扑入眼帘——“戏比天大”。
柳砚书心中巨震,郑重朝老先生深鞠一躬:“感谢老师教导,学生铭记在心。”
老先生轻轻摇了摇扇子,随着凉风习习,语气缓和许多:“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下节课再唱一次。”
“是,老师。”
下了课,傅晨到老生组来找人,拖着师哥去食堂吃饭。柳砚书却兴致缺缺,神游天外。
“师哥诶,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柳砚书没理他,嘴里仍哼着“我好比笼中鸟我好比潜水龙”之类的词儿。一遍一遍,换着不同的语气和情感,不厌其烦。
傅晨猛的一扯他手腕子,把柳砚书拉得一个踉跄。
“哎呦我的好哥哥,我好啊比饿死鬼,忍饥受寒!”傅晨学着柳砚书的调子,瞎编瞎唱。实在是饿了一上午,肚子受不了,语气里还带着点哀怨和无奈。
柳砚书一愣,把傅晨这句反复咀嚼,倏然茅塞顿开,脑袋上的灯泡猛的亮起来,兴奋得大喊:“对了对了!”缺的那点感情就是无奈!杨延辉身处金丝牢笼里,无法挣扎无法反抗,心中万般无奈无法抒发!
把这一份感情揉进词里,柳砚书又唱了几遍,越唱越觉得满意,没想到傅晨竟然歪打正着!
“走,去吃饭!”柳砚书拉着傅晨快步往前走。
真是个戏痴。也只有戏能让平时不声不响的师哥突然鲜活起来。
“我刚听穆凌霄说今天中午有鸡腿。她早上看见卸货了。”柳砚书回头又补一句。
学校清汤寡水难得改善一回伙食,傅晨又是个肉食动物,对鸡腿自然欲罢不能:“那你不早说!”随即扯着柳砚书更快迈起了步子。
等到两人气喘吁吁赶到食堂,窗口前已排起了长队。傅晨一眼看见了沈幽明,他们小生组今天下课早,早就排到了队伍前头。
傅晨压着嗓子喊了一声,沈幽明应声回头,傅晨急忙朝他挥了挥手。沈幽明看见他俩在队伍最后,便一边招手一边示意他俩把饭卡扔过来。两道抛物线越过人群,沈幽明跳起身,稳稳当当的接住。
不枉一番折腾,他们终于如愿以偿,打到了两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红烧小鸡腿。
傅晨看着餐盘欲哭无泪,柳砚书看他一眼,学着方才改的词调笑道:“你好比饿死鬼忍饥受寒!”
傅晨正要发作,低头却看见自己餐盘里,鸡腿已成了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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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柳砚书下课回寝室,见隔壁床空着,便敲敲床杠,沈幽明从上铺探出个头来。
“宋千峰呢?”这几天总不见他人,柳砚书有些奇怪。
沈幽明朝窗外指了指,示意柳砚书往下看。
宿舍楼窗外是花坛树木,宋千峰在楼下正对着墙壁大声朗诵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拼音字母表。
宋千峰说话带口音,唱出来的戏总不对味儿,他性子又沉,不便与人多说,就只是自己闷头苦练。
天黑了,寝室临近熄灯傅晨才回来。众人都已经收拾完毕了,李嘉乐盘腿在床上咔擦咔擦吃薯片,随口问道:“你们组这么累?晚功练到这时候。”
傅晨拿毛巾擦了把脸,答:“我看严凤鸣就是看我不爽,趁机耍我呢!”
旦角组负责老师正是性格强硬的严凤鸣,她对学生要求极高,训练强度也是所有老师里最大的。傅晨本就是被破格录进来的乾旦,整个组里就他一个男生,越发惹人注目。男孩子筋骨比女生硬,许多动作都做不得那样流畅柔美,就连掰个腿傅晨都比别人差上一截。严老师把他单独留下来“加餐”,训得傅晨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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