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楼道:“原来如此,我们白白走了这么多阶梯。”
这口井从上到下呈现出一个喇叭形,想来越下面阶梯离井壁就会越远,而且没有回头路,到了最后只能眼睁睁困死在这井中。
朱楼双手发力,顿时莹蓝色的光大盛,灵力如火焰般燃烧开去,井壁上花朵的纹理随之迅速消退。这怪异的阵法仿佛一个拥有巨大胃口的妖物,朱楼只觉得双掌间的灵力迅速流逝,不得不用更多的灵力去补充,那井壁却不知飱足,几乎把他整个魂魄都吸进去。灵力将耗尽,那最后一片叶子却在要褪不褪间又渐渐明亮起来,朱楼想要收手竟一时无法脱身,只能咬牙坚持着。这时背后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他转过头来,见无梦用灵力在阶梯和井壁的叶子间搭了一道细细的线,灵力虽然不多,但胜在距离近,叶子渐渐淡去。壁上图案完全消失的瞬间,脚下无尽的黑暗中迸发出一股白光,将他往下吸去,他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无梦一把,叫道:“老实待着,等我上来。”
他的灵力已被那墙壁吸得差不多了,说话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也不知无梦听见没有。
反正听不到也无所谓,那小子虽说对女孩子笨拙些,平时还算机灵,必定能想到办法出去的,他忽然又想到那双金色的眼睛,觉得自己这趟有美人相伴,已是不亏了。只不知这下头的檀雪城是个什么地方,若是遍地冤魂,自己宁可在那香软软的芷萝镇上多待几日……
“朱楼!朱楼!”
朱楼?那是谁?他迷迷糊糊地想。飘散的意识慢慢聚拢,他听见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轻声道:“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在暗香铃中。
“我在。”他想开口应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好闭上眼睛,待周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将他的魂魄稳定下来。
朱楼感觉到铃铛不断被人搓来搓去,有人在外头断断续续地哭着,哭得他心烦意乱,他忍无可忍地吼道:“小子,你再动一下试试!”
这一声他是想吼得气吞山河,奈何气力不足,成了幽幽的埋怨。
铃铛顿了片刻,接着他听见了带着啜泣的笑声。
朱楼终于恢复些力气,从铃铛中探出半个身子,无梦正专心致志地盯着铃铛发呆,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朱楼道:“呆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好的上头不待,美女不要,跟我来这鬼地方?”
无梦无辜道:“上面黑漆漆的,我害怕嘛,再说了,万一我出不了井,岂不是要被困死在那里……”
朱楼几乎被气笑了:“你这呆子,怕不是活腻味了随我找死来了?”
无梦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怎能这般对你的救命恩人……我方才还帮你下来……”
朱楼叹道:“你究竟想要什么?看你也不是个缺钱的……”
无梦抢过话头道:“我从小便没了父母,后来被师傅逐出师门,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朱楼心道这人怕不是失了心风。
如今入口已然消失,他们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朱楼打量了一下周围,身边雾气弥漫,衰草枯杨,一幅落败之相。他转过身,不由一愣,在这阴气沉沉之中,竟有一扇巨大的城门立在他面前,城门暗红,上面的铜钉均已发黑,灰色的城墙向两边延伸,消失在远处的雾气中。
朱楼看到那巨大的城门,无来由地一阵不安,不由得去看无梦,无梦还捧着铃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见他回头还冲他笑了一下。
“……”朱楼指向城门道:“奇怪,这门上怎么没有名字?”
无梦道:“许是年月久远,被风化了?”
“不像啊,这城门虽有些旧了,却决不至于旧到名字被风化……”
无梦站起身,伸手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你还管它名字呢,这么大的城门,看样子又已经很久没人开过了,我们要怎么进去?”
一人一魂正努力思索,远处忽然传来铃声,叮当叮当,幽怨而诡异,声音越来越近,浓雾中渐渐的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那女子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明明是十分清晰的声音,却让人怎么也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
朱楼朝无梦扬扬下巴,无梦只好壮着胆走上前去:“姑娘,我有急事要进城,可这城门沉重,里面又不像有人的样子,你可知如何入城?”
那女子停下来,转过身子看着无梦。无梦这才发现,她虽然头发花白,脸却还很年轻。半晌,她又转了回去,继续迈步前进。
无梦正想说话,却听那女子气若游丝道:“流浪狗,流浪狗,留在乡间无处走,垂耳低头拖尾嗅……”
无梦脸色一变,眼中竟闪过一丝杀气,那女子继续道:“可怜呐,可怜呐,檀雪城收可怜人……”
一声巨响,城门应声而开,转轴发出沉重的声音,一人一魂讶然,再转头时,那女子已经消失了,只余几声铃铛空响。
城中雾气更浓,几步开外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无梦望着整个人躲在铃铛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朱楼道:“刚刚那个女子,恐怕是非人之物……”
“……”朱楼道:“这种鬼都知道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无梦又道:“此城不祥。”
“怕了?”
无梦点点头,怕朱楼不理解似的又强调了一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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