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霖明白过于激烈的反抗终究对张聿泓不利,所以当许昊用刚刚抽过自己的马鞭逼迫他抬起头时,他只是微微侧头,垂下眼睑,不看不听不说。
被打的那一侧脸颊已经高高肿起,而额头的伤也没褪去,许昊居然拂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疼痛。之前的怒气因为这可怜的模样烟消云散,竟然还生出些许悔意。他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你回去吧。”
“今日多有冒犯,皆是方晨霖个人所为,与张家无关。”方晨霖不卑不亢地给人作了个揖,随后离开。
许昊看着他j-i,ng瘦笔直的背影,呼吸莫名其妙地凌乱起来。
张聿泓在方晨霖屋外的院子里踱来渡去。许昊这个人他不是不了解——锋芒毕露,又放荡不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现在有点后悔,本不该让方晨霖跟这人有过多的接触。
吃的是番菜,应该时间长些。张聿泓耐心地在院中等待,时不时地看一眼怀表。
方晨霖回来的步伐不免缓慢又迟疑。张聿泓在家等他,自己这副模样,又如何面对?后门到房间的路不过一个小窄巷子,他穿过廊檐,希望那人不要出现在院中。
张聿泓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知是回来了,从石凳上起身,远远地望着。
“你回来了。”
“少爷……”方晨霖低着头,夜晚昏暗的光线并不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你怎么了?”张聿泓拦住快步走向房间的人,隐隐觉得不对劲。
“晨霖累了,想休息。”
张聿泓看他依然低着头,心中一紧,将人拉到身前,柔声道:“不舒服吗?”
“有点累了,许是着凉了。”方晨霖随口编了个理由。
“让我看看。”张聿泓说着就把手覆在人额头。
“嘶……”伤被意外地碰到,方晨霖不小心哼出声,随即往后退了一步,怕被瞧见脸上的鞭伤。
手下的温度并不烫,张聿泓稍稍放心,却又觉得眼前的人哪哪儿都不对劲,“你老低头做什么?”
方晨霖一愣,慌张地推门进屋,反手就要关门,“晨霖累了,少爷走吧。”
太不对劲了,张聿泓拉下脸,一手按住即将关上的房门,直接跟着进了屋。
“少爷……”
“开灯。”声音不大,带着张聿泓特有的低哑音质,弥漫在漆黑一片的房间。
方晨霖背对着人,开了灯,立在原地,没再挪动。
张聿泓疾步向前,拽正他的身体,一把将人拥在怀里。明亮的灯光下,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竟是方晨霖脸上触目惊心的鞭伤和高肿的脸颊。
被温暖结实的身体环绕,方晨霖一晚上积累的憋屈不禁四散在心头。他眨了眨眼睛,压抑住心中的委屈难过,却下意识地往张聿泓的肩头凑了凑。
“周珩干什么吃的!”这句话,张聿泓算是吼着说出的,没他的允许,谁敢乱动方晨霖!
“他晚上临时有事……”方晨霖又随口编了个缘由。他就知道,以张聿泓的x_i,ng子,看到自己脸上的伤,肯定要生气。小时候他又瘦又小,被张府同龄的小孩欺负后,张聿泓就能按着对方的脑袋,揍得人鼻青脸肿。
“为什么要瞒着我?”张聿泓微怒地问。
“我……我怕你不高兴。”方晨霖抬头愣愣地看着他,没再编什么瞎话。
张聿泓看他又苦又可人的样子,不禁“噗嗤”地笑出声,“也就是说,你很在意我高不高兴咯?”
“我……”方晨霖点点头,对他岂止是简单的“在意”?“牵肠挂肚”都不为过。
“我帮你上药吧。”
“少爷,我真的不疼,怎么能让你亲自做这些琐事,你每天那么忙……”
“你的事情,没有小事。”张聿泓很少用这种极富耐心的温柔语调说话,可是对方晨霖,他就是能时时软下x_i,ng子。
“之前还是介怀你昨天的言行,所以说话不好听,你还在生气,对不对?”
方晨霖有点懵——宁城首富、张家的当家人,为什么要如此软语温言地跟他解释这些?他摇了摇头,坦然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让少爷好好的,不要因为我而惹老爷生气。”
张聿泓拉着他坐到床边,轻轻抚过紫红的鞭痕,浅笑道:“你也不傻啊。”
“少爷?”方晨霖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圆圆的眼睛明亮亮地睁着。
“原来你也明白我是因为你,才不想跟许家结亲。”张聿泓宠溺地用食指轻轻刮了刮对方高挺的鼻梁,“我还以为你是个小迷糊呢。”
方晨霖看着此时温柔动情的桃花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少爷的心思,方晨霖明白,可是我只是张家的一个下人,怎么能让你因为我,错过许家小姐。”方晨霖一想到这里,又不由地低下头,心里闷闷地难过。
“霖儿,你知道吗——”张聿泓用手托起他的脸,不给人再躲闪的机会,“美国在几十年前就废除了奴隶制度,每个人都享有平等的被保护权。”
“什么意思?”方晨霖一方面听得懂字面意思,一方面又十分怀疑这话的真实x_i,ng。
“就是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下人’‘上人’之分,大家都一样。”
“可是,这是中国。”
“确实,现在我们这里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存在,可是我相信,自由平等,才是进步的力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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