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蓦然一惊,挥手叫人退出房间外,让李少笙细细讲来。
李少笙仍是疾拨琵琶,小心翼翼的盯着门口说:“子逸和人聚会时听说,他们几家数十人具名写了陈情书,请巡按御史黄大人来武平审问宋大人,如今已在路上,过不几天就要到县里了。到时候巡按提审王家人,他们必都会改口供,反诬大人屈打成招!而且……”
他的琵琶弹得越紧,身子探出去凑到宋时耳边,低声道:“而且子逸听说,他们都猜舍人与……与周王妃娘娘家有嫌隙,哪怕黄大人一时审不清案子,礼部使者一到,宋大人与舍人就下场堪忧了。”
宋时知道这些地主要反扑,却没想到他们越过府城,直接越级告到巡按面前了。
难怪桓小师兄在府里,却没提过此事。
他拱手作揖,谢过李少笙和赵秀才冒着风险来报信,又问他是假装成普通伎女,唱两曲就走;还是等外面民壮拿身新衣裳、拿个斗笠来,换个打扮再走。
李少笙苦笑道:“舍人还是这般体贴。不过你可要小心,那几家大户不光要陷宋大人入罪,也要败坏你们的名声,如今有不少子弟要写文章编派你父子哩。”
他们还想打舆论战?这是要从精神ròu_tǐ上双重打击,让他们父子彻底不能翻身的节奏了?
宋时双目微眯,心中冷笑两眼,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我本来不想与他们计较,实是这些人太过咄咄逼人了……有件事要拜托李小哥。你可认得会写戏、会唱戏的人?要紧的是嘴严,眼下我就要用。”
会写文章好了不起么?他可是带了一整个网站文章的男人!
他都不用!
再说,搞舆论战怎么能靠文章,得靠诗词曲啊。
哪怕你文章写成了《项脊轩志》,几百年后还能上语文课本,大多数人还不是只记得“庭有枇杷树”一句?而眼下百姓中还有大批文盲,识字的少,一出人人都能唱的戏文,自然胜过无数篇百姓连字都认不全的才子文章。
而他拿要出来对付这些土豪劣绅的也不是一般的戏剧,而是饱经国内外观众几十年考验,无数次改编成地方戏、歌剧、舞剧、话剧、电视剧的名篇——
白毛女。
第29章
李少笙换上男子衣裳,往脸上抹了锅灰,混在民壮中跟宋时一道回了县衙。
这是他跟赵悦书商量好的——赵廪生有几个朋友是王、徐、陈、林等家族中人,他们暗地给宋家通风报信,形同背叛,若叫人发现了,后果定然可虑。
他好歹是个书香门庭的子弟,别人就再恨他也要看他父祖的面子,李少笙却是个乐户放良,身份低,做这事就冒着极大风险了。他家里又不许把李少笙接回去保护,沈主席借他们的宅子也只是普通院落,没有高墙深院和精悍奴仆保护,说不准就叫人半夜偷袭了。
而宋时住在衙门里,院墙高可丈许,出入都有快手、民壮保护,李少笙若能住进去,便不怕有人袭击。更叫他安心的是,宋时不好男色,不会哪天给他送一顶簇新的销金绿头巾。
李少笙将前几条理由合盘托出,请宋时庇护他一阵子,并说:“若说写戏,小的是不会,但若说唱,小的却会唱几句。舍人随意指一支曲牌,小的都能唱出。”
宋时从容笑道:“不必,我也听过李小哥许多曲子,岂不知道你歌声有绕梁之音?咱们还是赶快寻个会填曲子的人来,我这里有个故事须得尽快排演出来,赶在那些才子文章败坏尽我父子的名声前,给自己正一正名。”
李少笙连连点头:“舍人说得是。我也见过衙外诉冤的人,听他们的故事,真叫人心酸眼热,若把宋大人为这些苦主申冤的故事排成戏,世人自然知道谁好谁恶。”
他曾是这一县男娼行的行头,认得才子无数,但书生大多好名,写个曲本就要张扬出来以显自己的才名。要说嘴严、体贴,还得是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苦人儿——
他便给宋时介绍了一个人,是县南魁星坊瓦子唱诸宫调的沈姑姑的丈夫,也是给她弹琵琶伴奏的孟三郎。
据说那孟三郎不是寻常乐户,而是京里富户子弟出身,自小念过书,吹拉弹唱、南戏北曲无有不会。沈姑姑年轻时色艺双绝、名动四方,孟三郎对她一见倾心,爱若性命,因她是个官伎,不能轻易赎身,便宁可抛舍家业,陪她四处冲州撞府趁衣食。
只是前几年两人来福建卖艺时,沈姑姑忽然生了一场重病,将盘缠花尽,无法归乡,二人便一直留在魁星坊瓦子唱曲挣钱。
李少笙只怕宋时瞧不起乐行中人,连声夸他们的好处,却不知宋时其实宁愿用他们,而不是那些书生。
他们是受压迫的人,写戏时会天然同情杨家父女一方。若是那些呼奴唤婢的书生来写,说不定自然地就站在黄世仁立场上,笔下流露出黄世仁就该凌驾于杨白劳和喜儿、大春之上的态度,把他好好的本子改出满篇封建余毒来。
细节是要改,但立意不能改。
比如黄世仁可以改姓王,主持公道的得是个姓宋的老县令。从山里救出喜儿的也别是大春了,是此地河水暴涨泛滥时,县令有个儿子带人救援灾民,救到了被洪水逼到庙里的白毛仙姑。
就是这个白毛仙姑……
也不要紧!
武平县就是淫祠盛行,他们父子都差点被人立了生祠,何况这听着就像仙姑的呢?只要这出戏传唱出去,百姓们认可了,估计很快就能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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