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觉得他恐怕是在报复自己先时,冒犯,由于心虚,也未敢多言。只是总有些微妙的气氛弥漫在东宫之中,教前者很有些头痛。
慕容:“……怖惧殿下关切,内子既归,已无大恙。闻东宫有洗马,昨日得见,一表人才。殿下前问……”
燕旻青丝半束,衣衫半解,极其随意地坐在榻上。慕容读罢一抬眼,便猛地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眸中,听得他道:“尊夫人连月在外养病,春长易梦,想必望穿秋水。人言小别胜新婚,今夜雨窗外,公当缱绻爱抚……诉尽衷肠。”
血气方刚的慕洗马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春闺梦里人:“……”
燕旻面不改色:“洗马容端正且艳,置事稳妥,赏心悦目,甚得孤心,劳公挂念。”
慕容执笔的手一抖:“……”录必最后论经说典的部分,慕容心力交瘁地呈给燕旻过目,谁料燕旻扫了一眼,评之:“狎昵冗长。”
慕容:“???”
这见鬼的玩意儿他娘的不是您自个儿亲口讲的么!
“我口头说与你,你当以笔墨正之――端庄简明而不失平易者为上。”燕旻慵懒地斜倚着榻背,一手悠然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怎么,有异议?”
慕容忍气吞声:“……没。”
成心的吧!
诵读并代答书信实可谓煎熬,然工于卷帙亦不可谓轻巧。费心费力不说,面前还总有个阴魂不散的太子殿下扰乱方寸。
慕容时,燕旻便取了册书往案前的榻上一坐,正儿八经地读起书来。
慕容起初并未在意,不经意间一抬头,对面的燕旻居然压根儿没在读书,一双含笑的眼目光灼灼,不在看他又在看甚?
慕容狠狠一个心跳,差点落了笔:“……殿下何故盯着我看?”
燕旻收回视线,答得风轻云淡:“监工。”
慕容:“……”
见燕旻重又看回了手中书卷,慕容松了口气,继续校书。谁知他方将一卷难考的古书另置,抬首又是那个堪就绮梦的目光。
慕容被那人瞧得耳根都泛了红,深吸一口气,试图沟通:“殿下何不专心读书?”
“此卷么?”燕旻看了一眼手中卷帙,“已能背诵。”
“……”这他娘的就很难沟通了,“既是如此,何不换一卷?”
燕旻低低一哂:“温故。欲得新知。”
听甚么都像意有所指的慕容:“……”
恁差使没法儿干了!
晚膳一如既往甚至变本加厉地寡淡。膳后须臾,宫人将一壶酒奉入――极淡的酒气中挟着些微药气,想必是药酒。
慕容:“……”
他对燕旻的酒有心理阴影。
“补养为主,甚淡――听闻酒有活血之效,偶尔为之。”燕旻给自己斟了一小杯,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慕容手指微微放了松,默不作声地继续书,心想:饮死他算了!
他强迫自己不抬头看那人,只专注于笔下,耳却总听着那时不时的斟酒声、杯壶放置声。
声音逐渐尽消了,又过了许久,依旧但闻漏声。慕容抬头,见对面那人以手支着头,阖着双目,睡着了。
“殿下?”
弗应。
慕容搁了笔,起身至燕旻面前,踌躇了一下,轻声唤道:“肇秋?”
仍不应。
已是子时,确当就寝了。慕容只思虑了一瞬间,便近其身,揽住肩膊,使他倚到自己怀里。燕旻甚安稳顺从,没有醒来的意思。
慕容做贼似的心跳得厉害,尽量稳住气息,小心翼翼地将燕旻抱起来。
他抱着这个无甚分量的瓷器一般的人,一时间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垂目视之,酒为这张脸添了一丝血色,较之平日的苍白羸弱,愈显鲜明,教慕容不禁想见之因其它缘故而更增血色――
他喉结一动,收回视线,稳步朝燕旻的寝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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