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不荒两眼一弯,也笑了。
罗七摸了摸他的头,脸上亦漾出笑容。自从来了淮河,这里山好水好,竟把原本瘦巴巴的不荒养胖了,如今又白又软,倒像这淮河的糯米团子。
“阿爹,你看……哇!”
随不荒拿到糖人正欢喜地要给阿爹看看,谁知一转身,竟看到阿爹身后站着一个大美人,从未见过这样人物的随不荒登时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那人。
“不荒?”罗七露出疑色,回过头去。
于是这日,烟柳淮河的长街上,一个糖人摊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不仅惊呆了买糖人的两父子,还惊呆了半条街的人。
“再捏一个。”
“啊?”老人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这神仙人是在同自己说话,连忙支支吾吾道,“捏、捏什么?”
“我。”
“你?”老人哭丧着脸,这怎么捏的出来,这神仙似的人怎么捏的出来?
可那神仙美虽美,看着却难以亲近,老人听他的话竟不敢不从,连忙囫囵捏了个三分神似的递过去。
神仙接过糖人,那糖人其实连他的一分也没有捏出来,可他却觉得颇为满意,唇边凝了一丝笑,回头对还在呆怔的罗七道:“给钱。”
“哦。”罗七愣愣地从钱袋里取出些碎银,付了三个糖人的钱。
“多了,多了。”老人找不开,连忙道。
“无妨。”那神仙道了一句,拉过罗七的手便走。
随不荒反应过来,连忙追着喊:“阿爹,阿爹,不荒在这,等等我!”
罗七听到叫唤,便回头牵住随不荒的手。
于是这三人便在长街上走远。
罗七被牵着上了一条画舫,那画舫有三层之高,十分恢宏华丽,上了甲板,便如来到一座水上宫殿一般,令不少两岸人家望之咋舌,纷纷猜测,不知何处来的富贵人家,竟这般大手笔。
罗七从最初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凝视着那人,似有许多话想问想说,可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不荒年幼,对许多事物都充满好奇,自从方才来到画舫便一直缠着阿爹问这问那,罗七心神不宁大多敷衍于他,孩童心性最是纯朴,他觉察到阿爹似乎有心事,自从那个大美人出现,阿爹便不爱说话了,心中委屈,孩童不知掩饰,圆圆的眼盈着泪水,又是可怜又是可爱。
罗七见之慌神,这才把旁事暂放一边,抱起孩童好声哄着。
随不荒被哄得破涕为笑,罗七抬头便看见君王倚坐不远处画窗旁的椅榻,正静望着自己,那双眸子沉静无比,教人猜不透他所思所想。
罗七轻拍随不荒的背,让他随舫中侍婢到外头玩耍,待舱中仅剩他二人时,罗七才道。
“陛下怎么来了。”
“你不回去,孤只好来了。”
罗七听他语气淡淡,分不清喜怒,只觉得,这数月的分离,他与他再难亲近了。
见罗七不说话,君王道:“你便没有别的想说。”
罗七突然举步朝君王走去,君王眼看着他走来,正狐疑着,便被人搂住了脖颈。罗七与他抱在一处,整个重量都在君王身上,幸而这椅榻坚固宽敞,否则定承受不了二人的重量。
“我很想你。”罗七的话语落在他耳畔,“这数月的分离,我很想你。”
只这一句,罗七反反复复地说着。
君王的手抬起放在他的腰上,直到那手越来越重,紧紧地将他锁在怀中,他抓着罗七的发丝将他从肩头扯起,而后按住他的后颈,深吻上去。
许久,二人分开,君王嗓音微哑,低语道:“你可知,你这一句话为你逃过了一劫。孤此番来,若不能带着活着的你回去,也要带着你的命回去。”
罗七听到这可怕的话语,却忍不住笑了。他想到,自与这人相识以来,他似乎永远都在逃,你追我赶这半生,分离与重逢无数,应是他二人纠缠不休的宿命。
“你笑什么,觉得孤可笑?”君王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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