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月憔悴了,嘴皮干得要裂开,还烧着,因此面颊有点泛红,他梦里也蹙眉,或许是听有人说话,因此忽然睁开眼,醒了。
秦妈说:“醒了,就吃点儿东西吧。”
“你怎么穿着西装?去哪儿了?”江菱月迷迷糊糊,拽着盛星的手腕子,问他。
盛星说:“就换身儿衣服,在家里歇了歇,没去哪儿。”
江菱月眨眨眼睛,他龇着牙,说:“昨儿不觉得,现在越来越感觉疼了,我还能不能好啊……我是不是严重了?”
“秦妈,您和轮子都回去歇着,我要是乏了就在这儿睡,挺大的地方……轮子,你回去多取点儿钱,跟晚饭一块儿送过来,”盛星嘱咐完了,送他们出了门,他这才安静地坐下,跟江菱月聊,“你烧糊涂了吧,我问了大夫,人家说伤着了都这样,很快就会愈合了,你甭自己吓自己。”
细瞧,江菱月眼底尽是蔓延的鲜红血丝。
盛星把盛粥的碗拿来了,他说:“喂你一口?还热着呢,吃不了稠的,所以秦妈特地少放了米。”
“好,我要吃,”江菱月伸出手来,示意自己将起身,他说,“你搀我一把。”
“好。”盛星应答。
事实上是预备损他的,可玩笑到嘴边儿没说出口,只变成了轻飘飘,带着甜味儿苦味儿的一个“好”。
江菱月捧着碗,盛星再瞧他,知道脸上的确没伤着什么,就下巴上青灰着指甲大小,不显眼。
“来来来,我喂你喝。”盛星笑着坐下,把勺子和碗夺来,说。
江菱月心思难猜,居然还倔强着,慢悠悠说:“不用。”
“有人伺候还不愿意?你真奇怪。”
找凌莉润谈妥了事儿,盛星终于放松些了,他绷着下巴,有些紧张地,把汤匙递到江菱月嘴巴边儿上。
又盯着江菱月的眼睛,轻声讲:“喝吧。”
第十一章晴晚自来人
江菱月在床上坐着,翻几天前的报纸看,他忽然,说:“咱是不是该回去了?”
“没好呢,上哪儿?”
“也不能总让你花钱。”
“这别操心了,”盛星站着翻戏本,一边哼戏,一边说,“不是我掏钱,更不用你掏,没准儿过两天,陈严争就要来给你磕头了。”
他转过脸来,面颊上是狡黠笑容,眼睛漆黑又有神,正穿着件锈红绿花草的褂子,在窗口处的亮光里站着。
江菱月少见如此表情的盛星,他察觉到自己心脏颤动了一下,并且带起深刻又悠远的波动,他讶异,问:“你去找鸯帮了么?”
“没找。”
“真没找?”
盛星握着书页的手垂下去,他也不回答,朝窗外看,然后笑了笑。
江菱月没再多问,他了然于心,可也无处解答,因此只能选择放弃这个话题;这些天总被盛星照料者,漂泊了许久的江菱月,竟觉得自己成了个有处依靠的人。
倒不为了衣食钱财,而是被人惦念的感觉太久没有了,因此他是忽然欣喜的,心是热的、滚烫的。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谁的关切都是陌生而带着目的的,可盛星不是。
盛星从哪儿找了本新译的日本小说,缠着江菱月给他念,他也脱了鞋上床去,坐好了,说:“你读一读就不闷了。”
“读可以,但我明儿必须要回去,伤得慢慢好,待在哪儿都一样。”江菱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语气闲散地说道。
盛星笑着答:“可以,回家里吃饭也方便……我让秦妈去买海带和牛肝,你还想吃什么?辣的不能吃,腻的得少吃……”
“想嗑瓜子儿。”
盛星听着这话发愣,他忽然伸出头去翻床头桌的抽屉,又喘着气儿转过脸来,把瘪瘪的纸袋丢在被子上。
说:“我前天吃剩的。”
江菱月笑着看他,斜着脑袋,说:“我都没看见你在这儿吃这个。”
“趁你睡着偷着吃的……”
说话的功夫,盛星嫩红的指尖一捏,瓜子壳儿迸出清脆的响声,他把仁儿递到江菱月嘴边上,忽然就这样温柔地憋笑,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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