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渐渐被雨水冲散,唯留些许雪泥鸿爪,供他人凭吊。
裴戎惯用的刀,小镡、刃狭,长二尺七寸,重一斤二两,这种刀从人胸口插入再拔出,伤口过细,难见血迹,是偷袭刺杀的一把好手。
而金翎刀有一对鹰翼般的大镡,大半个大漠男儿长的刀身,重逾十斤,因而挥舞起来大开大合,十分霸气。
这一刀一人本不相配。
但金翎刀仿佛知晓主人的心意,又或者说穆洛在昏迷的那一刻,已将魂魄附于此刀,令裴戎如臂指使,挥洒起来没有半分滞碍。
孪生双子似在以这种方式,并肩战斗。
他在两人交攻间,觅得时机,打伤一人后,挟以为盾,遮蔽白眉剑客视野。
金翎刀五尺之身几可作枪,飒踏一刀洞穿白眉剑客胸膛。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在灼烧着肺腑,但是还是竭尽全力将长刀掼入。
白眉剑客唇边呕红,灭法之力侵蚀脏腑,面孔因疼痛狰狞,鲜血顺着锋刃汩汩流淌。
风声碎乱,有五名剑客自身后偷袭,裴戎想要拔刀迎击,孰料竟未抽动。
却是白眉剑客借此机会,用力抓住刀身,用手掌和肋骨,阻碍对手夺回兵刃。
裴戎微一抿唇,左手探至腰后,从横挂的鞘中拔出狭刀。
只见幽光一闪,刀从他指尖消失。
铮然归鞘后,五名染血的白衣跌落于地,荒凉战场间又添新冢。
裴戎一脚印于白眉剑客腹间,将人踹倒,提靴踩住。
胸怀张开,呼出一口浊气。
金翎刀与手哆嗦着,徐徐喘息时,肺腑痛如针扎。
他先是率军冲锋,破了数万人的围攻,后在杀穿敌阵,取陀罗尼狗命。此刻又与天驱军的剑客鏖战许久,若非金翎刀不是凡兵,早已满刃豁口。
他很累,太累了。
累得不想抬起一根手指,一切全凭毅力在行动。
提刀在人后背划拉许久,割得衣衫褴褛,露出光溜溜的脊背与屁股蛋儿,还是未能找准后心。
白眉剑客面色惨然,以为裴戎是在羞辱他,不想让他死得干脆。
待裴戎终于找准位置,喘匀气息,正要下手。
忽然,一阵地动,令他没能站稳,跌坐在白眉剑客身上。
压得人呕出一口鲜血,扣着草皮,颤声道:“士、士可杀不可辱!”
裴戎手扶额头,冷汗渗入指缝,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人仿佛被埋入冰雪,僵冷麻木。
情况类与频繁施展死人刀后的症状相类,但这一次非是死气入体,而是生机溢散。
“这……这是什么?”
白眉剑客同样受到影响,这令他的伤情雪上加霜。
听见裴戎问话,将死之人似回光返照,从泥浆里拔出头颅,嗤嗤大笑。
“这、这是玄都大阵,又、又称两仪灭道阵,以阴阳两仪为根基,轮转、轮转生死。”
“阴阵就在、就在你拼命保护的魔头脚下,他被霄河殿尊送上了祭坛,我、我等要以他之死换取天人师伤愈。”
刹那间,裴戎心脉休止,好似麻木手足的寒气回流倒灌,冻僵了他的心。
眼神蓦地变得可怕,仿佛要吃人喝血一般。
揪住白眉剑客衣襟,拖至眼前,嘴唇嚅嗫,苍白发颤:“你们要把整个西流沙滨的人和牲畜吸干?”
白眉剑客难以喘息,面孔涨红,瞪大眼睛道:“拿督兵败,刀戮王便是大漠之主。而他愚不可教,不走正道,竟投效苦海。”
“此地已沦为邪魔疆域,代天灭之,有何不可。”
裴戎喉头一哽,怒极反笑,觉得这群人看着光鲜,实则可笑可怜。
抡手将人甩开,跛着被砍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西去。
他要返回流沙海,他的美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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