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每当与裴戎联络时,也是在与李红尘的分魂联络。”
万归心颔首承认:“不错。”
卫太乙蔑然嘲道:“真是好心思,好计策。”
然后,他阴郁冷笑起来。
“但你可曾想过,你对裴戎自幼苛待。如今那小子与李红尘有了苟且,对方将他视为心肝。”
“你投靠过去,还能有今日的地位么?”
万归心哈哈一笑,充满浓浓讥讽:“我苛待他,还不是做给你们看的?”
“阿昭活着时,我与他相交莫逆。而他死后,若我对他的儿子照拂有加,你们不会对我生疑?”
“陆念慈一再逼我干脏事,做恶人,不就是为了斩断我的退路,让我只能一心追随于他?”
“况且,昔年我与李红尘分魂定约时,只答应帮他做这一件事。事成之后,他护我归隐山林,锄药种菊,再不问江湖世事。”
“至于裴戎是否恨我待他冷漠苛责,我也管不了许多……”面孔冷硬,然蓦地轻轻一叹,“至多,临行前,向他道一声抱歉罢。”
汩汩鲜血将要流尽,卫太乙双眼瞪到目眦尽裂,他绝不肯让万归心这叛徒如此得意。搜肠刮肚间,想起什么,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
恶毒诅咒道:“别忘了,是你杀的杨素!”
“若裴戎知晓,他活在世上的唯二血亲死在你的手里,你以为一句抱歉,就能令他原谅你?”
“我快死了,但你也得死。还是死在你挚友的儿子,心爱的徒儿手里。我在黄泉路上,等着瞧你这个叛徒的下场!”
万归心静待他发泄完,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神情,优哉游哉道:“也许九麓你要失望了。”
“若是你此刻遣弟子前去玉京城门,也许还能拦住她。”
卫太乙愕然:“你说什么?”
玉藻长街,桃花夭夭,灼灼其华,铺得满路香粉,如女儿红妆。
马车碾碎花瓣,辘辘而行。
“白玉京”三枚清逸古纂,高举于巍峨城门。
白衣宿卫上前几步,将马车拦阻。
“大觉师与九麓殿尊有令,近日全城戒严,出入玉京需出示手令。”
马车帘帐掀开,露出一只素白的手,递出一块乌木令牌。
宿卫接受仔细查看,见是大觉师手令,恭敬递还给车中人。
退后一步,侧身让过,向同伴打了一个手势,将马车放行。
马车走过城外松林官道,拐入山径,顺着盘在山腰的道路,滚滚而奔。
当两面山峡相聚,即将遮去白玉京的身影时,窗牗推起,探出一张清瘦面孔。
在飞扬的长发中,她回眸凝望那片困锁了她大半生的故土。
车夫一面呼喝催马,一面大声问道:“夫人,出了这山,便是余禹平原,我们向哪儿去?”
杨素回车夫道:“玉门关,我们出塞。”
车夫“嚯”了一声,道:“那地方可不近,八百里的路呢。”
杨素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笑道:“再远也得去,我家两个侄儿都在那里,我这做姨妈的,还没瞧过他们几眼。”
“这一回,可一定要好好抱抱他们,免得老了以后,留下遗憾。”
车夫挥动长鞭,大笑:“这人啊,一辈子就几个想念。钱财、亲缘、抱负……其中亲缘最重,无论隔着千山万水,身处地北天南,这人都会在亲缘的牵引下相聚。”
“您说的很对。”杨素笑了起来,眼角扬起细纹,是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杏叶松风间,车轮辘辘一转,沿着溪水山涧折入层林叠嶂处。
大漠的风沙,仿佛吹不歇的歌谣。
接天连地的明尊圣火,为这浩瀚苍凉之景添一分雄浑,一分壮丽,一分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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