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过来考察过几次,我猜他应该是满意的吧。他是个清正的人,爱惜羽毛,家乡人找他走后门基本没有搭理的,为此地方上的人不太喜欢他。这里毕竟是徐正从小生长的地方,徐正没有做到的,徐清做了,他也是欣慰的。
小凌和珞珞异地了一年后,便雇了一个小工给她妈妈帮忙,她跟珞珞一起到外地开拓更广阔的市场。徐清当年劝珞珞,等有房有车站稳脚跟了,再慢慢地耐心地与父母谈,王嫂子迟早有一天会软化的,如今,也逐步变为现实。听王嫂子在小凌的电话里说,要她们一起回青山镇过节。
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大风种的柿子,今年要挂果了。
我兴冲冲地往山里去,今年是头一年,柿子长得稀稀拉拉的。苏老头从树上摘了几个哄柿子(熟透了的)给我尝,凉飕飕的,咬一口,甜如蜜。头一年嘛,产量虽然不高,但这个质量,卖出去肯定不成问题。
我那个爹,何家乐突然兴起,跑到青山镇来看我。
我想他主要是来看我离开何家后,会过得多落魄吧。
看我灰头土脸地在山里收柿子,他的脸习惯性地抽一抽,“跑这么远,就为了来种柿子,针尖大的出息!”
苏大风扛着锄头从一旁走过来。
何家乐惊讶地望了望他,再望望我,有点语无伦次,“这这这,是大曲的,前董事长?”
我点头,“是啊,这一大片柿子园,就是他的,他占大头。”
何家乐嘴里的雪茄掉了,也没顾上捡起,冲上去握住苏大风的手,“苏老,久仰久仰!到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来种柿子,苏老的气魄不减当年啊!”
我:……
我趁机将徐清介绍给他认识。
何家乐沉着脸,“玩够了吧,该回去结婚了!”
我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介绍了一番。
何家乐眼睛睁得老大,“徐厅长的女儿,这个你可要好好把握,要我说,赶紧去国外把婚结了!”
何家乐走后,我惆怅了一番。徐清还以为我想念他,安慰我说,想他的话,我们可以去看他。
我才不想他,我主要是惆怅,你说他这变色龙一样的基因,到底有没有遗传给我啊?好烦啊!
红灿灿的柿子,满山遍野的金果果!
经历了苏大风的几次改良,终于迎来了大丰收!
收果子的,打包的,运货的,一辆辆货车运出去,热火朝天!
数钱数到手抽筋!
远远地,徐清朝我招手,该回去吃饭了!
满山遍野的金果果!
我朝那个对我笑得一脸温暖的人一伸手,忽然一脚踏空,惊醒过来。
阳光有点儿晃眼。落地窗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了,阳光就这么刺拉拉地射进来,让人一下子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我捏捏身上盖的被子,熟悉的面料,我的床,我的吊灯,我家的墙,墙上我花重金买的几幅不知道画的什么的抽象画。很好,我在自己家的卧室里。
徐清的脸,就这么撞入我眼帘。
她穿着一件格子毛衣,就这么看着我,带着明显的又有些倦意的关切,她探了探我的额头,“还好不烧了,你都睡了两天。饿吗?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记忆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朝我涌过来。我和徐清正在僵持,说是在吵架吧,认真算起来,也算不得是吵架。她是个很克制很冷静很理性的人,就算生气了也只会跟我讲讲道理,而我虽然张牙舞爪一些,但总能被她捋顺毛,反正靛蓝染白布,一物降一物。但我们又真真实实地别扭着,别扭到快到走不下去了。
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但在一起不过就这几个月。
记得那天,听唐晓雨说她要结婚,我冲动极了,从上班的地方一路跑回家里等她,然后看到她和高翔站在一起,抱着一捧花,当时我脑门一热,上去拽了她就走,然后跟她表白,忐忑不安地以为会被拒绝,甚至要绝交,没想到她突然吻了上来,告诉我她也是喜欢我的,而且很久了。
幸福来得很突然。
又很短暂。
她的亲生父亲徐正一直试图拆散我们,甚至于这次,使了点手段,要将她调到偏远乡镇上去。
我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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