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熄了灯,四个人都躺下了。只不过,他们心里各自想着事儿,谁也没睡着。
“老白啊。”
祈焕喊了一嗓子对床的人,没被搭理。他也不是为了听响儿,就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觉得这事儿,国君做的也太不地道了。但我得说你两句,你每次也太冲动了。搁他们香积国,宫里规矩不严,放在咱们那你死八次了。”
白涯还是理都没理,听上去可能是睡着了。反正他睡不睡着都当是听不见,祈焕也没觉得困,继续说道:
“你这毛病得改。不过我怀疑,你其实也不傻,就是见人下菜了点儿。我看在心月宫那里你姑且算客客气气的,没真和人打起来。是不是你瞅着不能得罪的就憋着,敢得罪的逮着薅啊?以后要吃大亏的。”
他刻意模仿老一辈的语气,教训晚辈似的指指点点。倒也不是真这么想,既然闲着也是闲着,过过嘴瘾又不会少块肉?
白涯忽然从床上蹿下来,手中不知何时攥好了刀,速度快得像一只熟睡中被踩了尾巴一跃而起,还亮出爪子的大老猫。尽管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悄无声息,余光里那一连串的动静还是把祈焕吓得不轻。
“我我我就是说说啊你你犯不着……”
“闭嘴。”白涯低声呵道,“有人。”
祈焕鲤鱼打挺般坐起来,也翻下床,套了鞋,轻手轻脚地站起来,靠近门边。白涯贴在一边的墙上,侧耳听外面的动静。祈焕也听到了什么声音。那不是很专业的可疑的人——但不代表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不可疑。他若是个夜行的行家,就不该这么早让他们发现。
白涯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姑娘们房间的方向,大意是说有人过去了。祈焕点了点头,顺手抄起桌上的烛台,两人悄悄靠近了门口。那人不是从正门走的,那会有声响,大约是从通风的窗户溜进来。为了凉快,他们没有闭上屋子的门,现在出去正好没有声息。
果真有个黑影!祈焕攥紧烛台,心里盘算着这砸下去,什么力道不至于砸出人命,但又不会无关痛痒。姑娘们的房门已被打开,那人摸进去,白涯和祈焕相互点点头,贴着墙,在门口的左右试图向里窥望,随时准备杀上去。
没曾想,在他们动手前,屋里已经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桌子被掀翻了,凳子也被砸了出去。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不知是谁被锁住了喉咙。两人冲进屋里,与那来路不明的黑影打作一团。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接连不断,不停地有什么东西被打碎、击中。折腾了许久,也没有护卫赶来帮忙,也不知他们守的是个什么夜。混乱中,祈焕终于抽出空隙将烛台“砰”地叩在地上,施术点燃了灯芯。
“松川阳??”
烛台亮了,眼前的混乱也让他们愣在原地,几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君傲颜的手中攥着拧成一股的枕巾,看来是有所准备;白涯的刀卡在凳子腿里,他正要抽出来;柳声寒拿着小刀一样的东西,死死抵在他的脖子上。松川阳低头一看,居然只是屋里的一杆笔,松了口气时又有些恼怒,嫌弃地推开了柳声寒的手。
“啧。”
“别动!”白涯将抽出的黑色弯刀直直对着他,“你是来行刺的?谁的命令?国君?好啊,我就说这么大动静没一个守卫来帮忙,合着是你们盘算好的!”
“停停停——”松川阳拍了拍土,站起身,有些不服地叉着腰,“你可以怀疑我的动机,但这事儿和国君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承认,守卫是我让走的,但绝不是陛下的命令!”
“你放屁!”
“谁刚才把我脸划伤的,是不是你?!”
君傲颜脸上有一道细细的口子,不深,现在才泛出些许红色。虽然称不上毁容,但作为女子的自尊就这么被划破了,她当然不舒服。
“我可没带刀啊!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松川阳如此解释,君傲颜下意识扫了一眼白涯。白涯没看她,眼神还在松川阳身上。结果君傲颜盯着他不放了,他有些不乐意。
“谁知道你刚碰哪儿了?碰我刀上也不是没可能。多大点事,你再晚说会就长起来了。”
“你——”
柳声寒一拍翻了的桌面,低声喊了句:
“够了!”
虽然她声调不高,音量不大,可短短两字的穿透力却很强。几个人都闭了嘴,唯有眼神都不服输,相互瞪视着,小孩子般一较高下。
“国君没有理由害我们。据我的了解,他也并非如此阴暗龌龊之人。既然没带武器,想必也不是来行刺的……”
“鬼知道他衣服里有没有藏刀。”祈焕嘀咕了一句。
松川阳不服输似的挺起胸:“怎么,不信你来搜啊?”
“切,谁要搜你。”
柳声寒继续说道:“但您夜访客房,招呼也不打,没尽礼数,也怪不得我们刀剑相向。您还是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此次来寻我们的目的,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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