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娘这些日子,一直感怀自己的姻缘,还真不知道那两姐妹修学的情形,只听得满脸尴尬。
沈夫人听完了女儿的一席话,吊起眉梢,拉着桂娘的手说:“香桥那孩子也……太蛮横了。我原以为她只是欺负欺负别姓的孩子,没想到对自己的妹妹也如此刻薄……”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道:“如今你回了盛家,正好可以帮着秦老夫人整顿庶务,对了,这……王家的姑娘是不是再过两个月就要嫁过来了?她作为新妇入府,真得需人帮衬――不然的话,光你那个咬尖不让人的侄女,就让新妇为难了,这以后她再有了孩子,若是当长姐的不懂事,为难弟弟妹妹的……咳,我都替你府上发愁啊!”
盛宣禾说定的亲事,是新近调入京城的翰林院学士五品编修王大人家的大女儿。
这位王小姐,闺名王芙,芳龄二十,原是嫁不出的老姑娘了。只因为她早年害了些弱症,须得居家静养,就此耽误了婚事。近年王家寻得名医,为她出了个古方子,才渐渐有了成效,居然大有起色,也能出来走动了。
她常年生病,不常出府,皮肤也照比常人略白些,总之是瘦弱病美人的姿态。
可是她的年岁加上病容,原是不好找婆家的。
奈何盛宣禾思慕亡妻乔氏,就偏好病弱美人这一口,当时他本相看的是寄住在王家的一位十八岁的表妹,可无意中瞥见王芙一下子就相中了。
这也是有缘一线牵的事情,待盛宣禾回府同母亲说时,秦老太君本不同意。
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病痨媳妇,这又要迎娶回一个,盛家的正统子嗣还能不能绵延下去了?
可盛宣禾虽然好说话,在这类娶妻事情上,态度一向坚决,只说就相中了这个,别的都看不入眼了。
秦来太君无奈,儿子既然不怕背上个“克妻”的名头,她半截入土的老太太怕个甚?
派人打听说王家的姑娘身子不耽误生养。她虽然二十有余,但配起年过四十的盛宣禾还是相当的。而且王家家风秉正,王大人学识渊博,也算是个不错的亲家。老太君最后就点头同意了。
毕竟有个体弱的主母,也比家里没有正经主母强。定了婚之后,两家往来日渐密切,今日王姑娘也跟着自己的母亲来了盛府做客。
所以沈夫人说完,桂娘顿觉有些局促,只不安地抬头看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正在品茶,微笑跟女儿说着茶味甘醇,头也不抬,仿若没听到一般。
毕竟女儿还未曾嫁过来,那盛家如何行事自然无须王家插嘴。王夫人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这点教养是懂的。
可是王姑娘听了沈芳歇绘声绘色的讲述后,本就白皙的面皮却更加苍白了,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偏厅的那位盛家大小姐。
王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可看着女儿这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她家夫君原本在外省为官,新近入京,对于京城里的门阀贵宅人事了解不多。原本王夫人是觉得以自家五品之官与盛家联姻算是高攀了,那盛大人官居二品,虽然年长些,可冲着他亡妻之后多年未娶,也算是个长情忠良之人,值得托付女儿的后半生。
但这几日,她带着女儿参加大小宴会,听到这位盛家大小姐的劣迹无数。熟稔盛家的似乎都不太认可盛香桥的脾气。
她原本还半信半疑,现在亲自来到盛府上,就听到了盛香桥霸着家学,不让庶妹跟读的事情,看来传言是真,这家的嫡女真是不好相处的。
可怜她的女儿不是爱争抢的性子,这嫁入了盛家,便为人继母,若是被那大小姐刁难,岂不是要气坏了身子?
当娘亲的不由得担心起盛家的嫡女蛮横,欺负年轻继母。就算那位大姑娘将来也要嫁人,可也得在府里再呆个两年啊!她女儿这两年要如何过?
王夫人此时真切地后悔了。自己和夫君被盛家的门阀迷了心,竟然没有细查他家儿女品德。早知这般,还不如将女儿嫁给个贫寒的秀才,图个清静自在呢!
女儿只有一个,若是在盛家被磋磨狠了,岂不丢了性命?作父母的,不能维护孩儿周全,怎还配活着?若真是如此,就算跟盛家决裂悔婚,也在所不惜!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沈夫人又道:“不过幸好府上未来的主母是王家的大家闺秀,还可以教一教府里的孩子……”
王夫人抬头微笑道:“府上的孩子,自然是家里中长辈教,哪里轮到别人……说到成婚,也还是没影的事儿呢。我女儿这几日胸口犯痛,好似旧症又犯了,我正想着跟盛家老太君商议着,看看着婚期能不能往后延一延。唉,我女儿的病虽看着不重,可若发作起来当真厉害……若是再发了旧症,我们也不好耽误盛大人的……”
王家姑娘方才可是在外面酒宴上跟一群姑娘们投箸入瓶,玩得很是精神,并无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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