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本想说第三次‘我不知道’,不过韩琦似乎早料到她的答案,根本没打算听,转身招来王钊,对其低声吩咐了两句,王钊点头之后还下意识地看了崔桃一眼。
大晚上的,不知这俩大男人当着她的面瞎嘀咕什么,一点都不君子。
崔桃干脆不管他们了,继续四处观察,寻找现场是否还有遗漏的线索。最后都看遍了,也没再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这屋子里呆久就会觉得有些闷,灯影绰绰,照着满地的干涸的血,莫名让人觉得血腥味在渐渐变浓了。崔桃推开南窗透气,就听见在外守门的李远李才兄弟正小声嘀咕着。
“我之前听王钊说,刑部那边今天问起崔氏的案子,知道人没死,好像不大高兴,说再没什么明朗的线索,该继续处刑。”
李远冷笑,“刑部尚书跟咱们包府尹一向不对付,就是故意在找茬呢。”
崔桃晓得自己若再找不到实证证明自己无辜,早晚会玩儿完。
她扭头不经意地看到窗纸上喷溅的血迹,便走出来,往院子东西两侧看,东院墙即东厢房左右两侧的院墙,或许孟达夫妻很喜欢吃樱桃,在东墙边都种了一排樱桃树。这些樱桃一棵挨着一棵,枝繁叶茂,都长得高过了院墙。隔着茂密的樱桃树,只能隐约看清隔壁人家有光亮。
再往西看,西墙这边只是在墙根下堆了些木柴,没什么遮挡,一眼就能看到墙那边的人家亮着灯火,屋子里人影晃动。
李远和李才兄弟负责看押崔桃,崔桃出来了,俩人就跟着她。
“瞅什么?”李远问。
“仇大娘家。”崔桃道。
李远不禁笑,“你果然是失忆了,仇大娘家在那边。”
李远指向东边。
崔桃一惊,眼睛瞬间就亮了,甚至乐得笑了一声,“天助我也!”
韩琦这也出来了,崔桃马上跟他解释。
她指了指在正房西侧的寝房窗户,也便是有喷溅血迹的那个扇窗户,又指向东边。
“仇大娘撒谎,初三新月,夜色黑,隔这么远,且有那么多茂密树叶遮挡,她不可能在她家趴着墙头看见这边窗上喷溅的血迹。”
崔桃说完,就夺走还李远手里的灯笼,走向东墙,从头开始照着墙边这些樱桃树。
这时节樱桃正快熟了,一颗颗有红有绿的挂在枝上。因为樱桃养得好,基本上每个枝杈上都有果子分布。崔桃检查了两棵之后,发现在第三和第四棵树之间的枝杈交错区域,樱桃很少。再用灯笼照地面,可见地上有很多烂剩的樱桃核。
这些樱桃核落在枯叶之上,成色很新,说明是今年的新核。并且从这些樱桃核的软硬大小可以判断出,这并不是完全成熟的樱桃核,小很多,也软。
顺着这个痕迹扒开树枝,在泥墙墙头处发现了一小块黑色的痕迹,很像是干涸掉的血迹。
韩琦命李才即刻回开封府报信,召集人手,令王钊和李远悄悄看守着仇大娘的住处。
韩琦则跟崔桃留在院中暂时等待。
崔桃:“韩推官难道还担心他们三个大男人对付不了一个妇人不成?”
“怎知没同伙?便没有,也不简单。”韩琦声淡从容,清隽的脸庞在灯笼光芒的照映下竟有迷之发光的效果。
皮肤太好,也是罪啊。
崔桃附和的点点头,想不到韩琦的思虑会这么周全。他说的有道理,仇大娘一个上年纪的人若能轻松杀死两名青壮年,的确不会简单了。如果有同伙,仅凭三名衙役也确实没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抓住。
四周静谧,蛐蛐的叫声显得尤为聒噪。
目前,只有一人看守她,还是个文绉绉的官员,不会武。
环境令崔桃顺便就在脑海里规划了一下自己的逃跑路线。凭她现在体力恢复的情况,倒是勉强可以成功躲开王钊和李远的追捕,逃出这个小巷。但应该等不到跑到城门口,就会会开封府戒严了,而在东京城内,她一没钱二没可信任的人投奔,一身囚衣尤为扎眼。随后如果开封府发布全城通缉,四处张贴她的画像,她便是能耐再大,也不大好逃了。
活得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有什么意思?她想堂堂正正地去勾栏瓦舍凑热闹,吃遍东京城内美食不可细数的州桥夜市、马行街夜市、朱雀门外街夜市……
韩琦听到崔桃频繁做下咽动作,转眸打量她,以为她又找回了一些记忆紧张所致,便问她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妙不可言的开封扣碗,外焦里暄的缸炉烧饼,清鲜利口的虾肉馄饨,还有旋煎羊白肠、滴酥蜜饯、杏仁茶、鸭血汤、砂糖冰雪冷丸子……”
韩琦呼吸重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直接踱步远离了崔桃,似乎很嫌她聒噪。
不久后,王钊带着衙门人马抵达。崔桃停止了对美食的臆想,赶紧跟上韩琦的步伐。
共三十名多名衙役,立刻悄悄散开,将仇大娘的住处包围了。
“谁啊?”
屋里人大概听到外面有动静,推门走了出来,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
王钊和李远等人立刻冲进院欲将人制服,女子现状,立刻甩手飞出两个飞镖,对屋内大喊:“师父快跑!”
女子喊罢也要逃,被王钊拦住了,与她缠斗。
李远带着剩下的人冲进屋内,发现屋子里没人,接着听到后窗有声音。仇大娘欲从后门逃跑,被守在后院的衙役们堵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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