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笑起来的时候,眼睫弯弯,看着人的一双眼像是会说话,却又安静得不像话。
沈叙之被她这么看着,略一怔愣。
旋即就被女孩儿抱了个满怀。
怀里清淡的香味一闪而逝,一双细白的胳膊在他腰上环了一圈后,很快放开。
温以宁牵起沈叙之的手腕,带着他往她的房间里走:“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过我的星球啦,欢迎你噢。”
沈叙之这才意识到,温以宁又犯病了。
两次犯病的间隔短得不正常,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了刺激。
他没再说话,静静地盯着眼前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任由她拉着坐到房间里的小沙发上。
房间很暗,只开了一盏星星灯,悬在角落的墙壁上,一闪一闪发着微弱的光。
“这里有一点小,”温以宁坐到床边,略带歉意,“所以我的伙伴也不多,等他们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她说完就抱了个小枕头在怀里,不时往左右两边看一看,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位是米米,它超级可爱,这个是小影,那边还在赶过来的是……”
明明周围空无一物,她却像是能看见什么一般,对着他一个一个小声介绍着她莫须有的“伙伴们”。
沈叙之始终耐心地听她说,视线在房间里挂满的精致小饰品上扫过,面上仍一片平淡,薄唇却越抿越紧。
他虽然知道温以宁会犯病,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发病的样子。
自己把自己圈在一个幻想的小世界中,用一方空间构建出属于自己的乌托邦。
昏暗的房间里,那些与宇宙有关的小物件就像是宇宙中的一颗又一颗小行星,尽心尽职地去满足着房间主人的一切幻想。
既浪漫,又残酷。
在这样的环境里,最亮的是眼前女孩儿的一双眼。
眸瞳里闪着细碎的光亮,像是揉碎的星河映在她的眼中。
沈叙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屈,微敛的眼睑遮盖住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这辈子第一次,想把一道光私有。
温以宁仍在和沈叙之介绍着自己的这一颗小星球,正说得兴奋,蓦地像是意识到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嘴。
隔着手指间的的缝隙,她的话音变得有些闷闷的:“不好意思,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因为我老找不到能倾诉的人……”
沈叙之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声线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没关系,我听着。”
温以宁把手里的小枕头抱得更紧,下巴搁在上面,眼里的光芒又亮了几分:“你真好。”
沈叙之无声轻笑,抬手在她柔顺的发顶上揉了揉。
有什么东西硌到了额头,温以宁不舒服地伸手去挡,忽然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手指顿了顿后,顺着沈叙之的手腕摸索了一圈。
“这个是……”
沈叙之收回手,温以宁顺着方向看过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语调忍不住上扬:“好巧,我以前也有过这样一个手链。”
沈叙之动作一滞。
几秒后,他定定地看向温以宁,眸中波澜渐起:“然后呢?”
“然后啊——”温以宁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脑中错乱的回忆好像清晰了几分。
“我送给了一个小哥哥,也不知道现在他还记不记得。”
沈叙之喉结动了动,声线微哑。
“……他记得。”
他当然记得。
那是温以宁十岁那年发生的事。
那年沈叙之十六岁,孤身一人远赴海外求学。
却在前往公寓的路上,遭遇意外。
司机操作出了严重问题,导致车辆失控,直接飞出了路段。
沈叙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难逃一劫,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惜受伤严重,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期间,几次濒临死亡。
听闻消息,黎渊与明粲夫妻二人当即前来看望,同时带来了一根手链。
那时的温以宁还在上学,听说这件事后,也吵着要来,可是夫妻二人担心小温以宁看见沈叙之的伤势会害怕,所以没能同意。
于是才刚满十岁的小姑娘在当天悄悄逃了课,去到附近的银饰店,让人帮忙在她从小戴着的手链上刻了“平安”二字后,偷偷塞进了温明粲的包里。
不知道是不是那根手链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从温明粲把它交给沈叙之的第二天开始,沈叙之的状况竟然真的逐渐趋于稳定,且开始迅速好转起来。
但巧合的是,与此同时,温以宁突然病了。
没人知道那段时间是什么造成了温以宁的问题,就连温以宁自己也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开始有了些错乱的迹象,对于十岁之前的事情,能清晰记起来的只有寥寥几件。
害怕提起这件事更会刺激到温以宁,从此以后,一家人对这件事同时选择闭口不谈。
“……可是他记得,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冷淡。”
温以宁的声音忽然变得低落又委屈,拉回了沈叙之的思绪。
沈叙之起身,单膝跪地蹲在温以宁面前,抬头对上她低垂的双眼。
“他不是故意冷淡。”
“他只是害怕,自己的情绪一旦失控,会吓到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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