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皇帝陛下显摆那丢人现眼的流氓本事,高立几乎立刻拖着伤腿从跪垫跳起来,长刀应声出鞘。
帅帐门帘被大力一撩,王登低眉行礼:“高将军。”
高立一甩衣袍:“无须多礼,外头这是发生了何事?”
“北骊夜袭,已经开始投炮弹了。”
“炮弹?”秋笙后背一凉,“赤血?”他一出声,王登这才意识到高立身侧居然还有个人,他刚要开口发问,却被高立挥手止住了。
“正是,方才一颗炮弹落在了城门口,声响便是这么来的。”
应和他似的,话音一落,便接二连三响起了骇人的炮弹爆裂声,细细听着,就可辨识到震耳欲聋的赤血爆炸声后,接连着一串较之轻微许多的炮弹暴击声,只不过掩盖在了下一颗赤血更大更刺耳的轰击声中,听不分明。
“你说炮弹落在城门?”秋笙勉强平复混乱的心跳,“可那炮声分明就在耳旁,怎么可能只落在城门?”
王登抬头看了一眼高立,见对方点头,这才答道:“这便是赤血的威力,眼下城门已是一片混乱,三十守卫被炸得没了人形。高将军,我们是当即出兵迎战,还是等他们走近了再说?”
一阵稀疏的轰响之后,炮弹更加密集地落下来,高立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吼:“现在出去?找死吗!命西北军三路备好,等他们的距离近得炸到城门里头来,再出兵!”
国难之下,饱读诗书气度不凡的高立只好摇身一变,当了一回市井莽夫。他竭力用声音压过重响,憋气憋得圆脸通红。单看脖子以上的部分,像是一只待宰的老母猪。
饶是如此,王登还是基本凭借着高立的口型判断出了上级的命令,五分唇语五分瞎猜:“是。属下领命。”
王登一出帅帐,高立便披胄穿甲,一身重甲落在身上,脊背竟不曾丝毫弯曲。他转身对着秋笙行了个军礼:“陛下,请随末将前往地营躲开炮弹,天子安危,重中之重。哪怕西北军全军覆没,陛下也不可伤及分毫。”
外头的炮声一阵重似一阵,高立半天没等到回应,以为是秋笙没听着,正要抬头重复一遍,却见秋笙一脸凝重地静静看着他。
新皇神情严肃的时刻,屈指可数。高立迎着这足以载入史册的目光与秋笙对视,从他重如千钧的眼神中看到了赴死的坚决。
“我既然来了威州,便不仅是为了当个缩头乌龟。男子汉大丈夫,躲躲闪闪有什么意思?死便死,马革裹尸未尝不是个好归宿。况且,京城之中,少我一个天天当壁画的昏君,不见得会乱到哪里去。你别说话,”见高立张了张口似乎是想给趁出征前给自己灌上一碗j-i汤,皇帝眼疾手快地一手捂上了他的嘴,“你不必安慰规劝我,我心里头明白的很。即刻起,我便是你高立西北军的军师了,轻甲有没?我穿不惯重甲。”
高立给他一捂,把到嗓子眼儿的违心话“您是明君”无声无息地咽了回去,从暗箱里翻出一套轻甲:“您从前可曾穿过轻甲?这东西虽说重量上不及重甲,但若是从无经验之人贸然穿上,行动受限不说,更是易伤了筋骨,落下病根。”
“没事,”熟练地套上轻甲,秋笙甚至连后背复杂不已的锁扣都能自己一下搭上,“我以前在花都和青州打土匪的时候轻甲都是不离身的,睡觉也穿着,大半夜里被轰醒打仗的事也干了不少。等着打完威州这仗,有空讲给你听听。”秋笙灵活地单手绑好了肩侧绑带,正要伸手去取桌上的长剑,愣是被炮弹爆炸的余威震得手腕一抖,长剑应声落地。
剑柄上赫然是“承影”二字。
“赤血炸到城门里来了。”
北骊的优势终于被削弱,秋笙听到不远外“隆隆”的战鼓声,西北军冲出城门外慨然迎战的高吼,两军交战之时冷剑相接的刺耳尖鸣…那些在刀剑下瞬息间便做了英勇亡魂的将士的痛呼声、血r_ou_碎裂声…隐没在铺天盖地而来的血雨腥风之中,化作沙场上一抹鲜艳的血色,一层涂抹上去,又会有新的一层糊上来,碎在马蹄之下,尸骨无存。
秋笙微微弯腰,克制住了手指间急不可察的轻颤,抽剑出鞘。
高立:“陛下,迎战前线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恕末将不能伴您左右。自会有人护送您登上高阁远观战场局势,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江山万里终不可一日无主,万望您无论如何不可离开高阁。”
秋笙提剑出帐。
…
赤血将城门口炸得一片浓烟滚滚,伸手不见五指,北骊仗着人高马大企图强攻入城,奈何西北军防守严密滴水不漏,两个时辰过去,双方皆死伤无数,却仍未分出高下。
“沈军师!拉图已经是强弩之末!趁现在命第三营的三千j-i,ng兵自西路杀出,定能大获全胜!”
昨夜高立不在,王登便携众将领和军师商讨该如何对付此次敌军强攻,军师沈东久随西北军征战沙场多年,不多时便想出兵分三营的策略,初开战之时,前两营拼尽全力以求战成平手,待双方j-i,ng疲力竭时再派出第三营军队作为后援,战况便会顺风向着西北军一方倾倒。
此时战场一片狼藉,两军厮杀已久,已是筋疲力尽死伤遍地。近距离作战后,赤血再无用处,北骊军队大势本不及西北军正统,一旦陷入长时间战斗,他们必定不占优势。
王登与沈东双双站在北方高台之上观察局势,眼看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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