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是拿我做挡箭牌?”
“没办法,能够让我安安静静弹一曲的地方,也只有你这里。”帕斯特抚摩着怀中的七弦琴,神色温和地说:“十多天里能有这么一会儿也好。”
如果在他的住所,别说弹完一曲,他只要伸手碰一下琴弦,立刻就会有许多人劝说他不要耽于享乐,不要沉溺于玩乐之中,要认真、要勤勉地学习、练武,为了成为优秀的王者,为了背负这个国家的未来,为了让所有人都认同自己。
他没有一刻的喘息之时。
他的外公从小就严厉地教导他,他是王太子,所以他必须表现得比任何人都优秀和强大。
尤其是这几年里,周围的人对他的要求越发严厉。
因为……‘那个人’的声名崛起。
想到这里,帕斯特的眼底渗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七弦琴放下,站起身来。
“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了。”
“好的,王太子殿下。”弥亚挥挥手,神色随意地说,“想必这里你也已经很熟了,我就不送了。”
歪着头想了一下,他又说:“真忍不住想要弹琴的话,可以过来。”
帕斯特笑着点了下头。
等走到庭院大门时,他回头去看,看到弥亚已经随意地坐在了溪水边的假山石上,手心捧着一个糖块,逗弄着白马。
骏马凑过来舔他的掌心,他就开心地笑了起来,身上被飞溅的水打湿了也毫不在乎。
少祭这幅模样若是被那些古板的祭司们看见,肯定又是一顿唠叨——虽然弥亚根本不会把他们的唠叨当回事。
额发的影子落在帕斯特掠过一丝羡慕之色的眼底,让他黑色的瞳越发深暗了下去。
少祭,未来的大祭司。
明明和自己一样身负重任,被无数人盯着一举一动,可偏生这个少年能活得那么率性自我,那么自由自在,好像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束缚一样。
既然都是一样,为什么……他却做不到这样的自在?
…………
沐浴着上午时分明亮的阳光,帕斯特很快就回到了王宫。
刚进入大殿中,身板笔挺的老将军就领着数人快步向他走过来,一张脸板得紧紧的。
他本以为外公是因为他又去了海神殿而不满,心里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站住了等着被训斥。可是当老人走到他跟前时,他发现老人的脸色非常严肃。
其他的人也是看着他,目光中透出几分凝重,他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老将军面色肃然,开口道:“殿下,那位回来了。”
那位?
帕斯特想了想,记起来,那位镇守北疆的军团统帅纳迪亚是在今日返回王城述职。
“你是说纳迪亚将军?他已经回来了?”
但是,如果只是纳迪亚将军回王城述职的话,不至于让外公露出这么严肃的神色。
老人的眼底掠过一道利光,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冷意。
他说:“他这次回王城,将第三王子带回来了。”
“…………”
帕斯特抬起的手微微一顿。
第三王子,萨尔狄斯。
在最近这两年里,这个名字一直频繁地在他耳边响起。
两年前,敌国突然突袭波多雅斯国境,内地大军救援不及。
在这场紧急而又危险的战争之中,一名年仅十六的少年在北疆的战场上率领骑兵从侧翼冲击,一举贯穿敌军军阵,力挽战场危局。
少年一战成名。
那一战,让波多雅斯的第三王子萨尔狄斯的名字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之中,为众人所知。
而那一场令世人瞩目的胜利,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在随后的两年中,萨尔狄斯征战沙场,一次又一次痛击敌人,一次又一次将那些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他的敌军武将击毙于他的马下。
他曾亲率一队骑兵潜入敌国之中,在斯顿王国的境内杀了一圈,最后在数万斯顿大军愤怒地追杀下依然成功突围回到波多雅斯,令斯顿人举国震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中打下了他的赫赫威名。
现在,大陆已皆知其名,波多雅斯民众更是对此津津乐道。
那个带着半截漆黑面具的金发年轻人在战场上英勇善战,他的武勇世间难寻,他手中的长-枪饮尽无数人的鲜血。
他如同一簇金色的火焰,灼热刺眼,将一切敌人烧为灰烬。
他如同一只刚刚成年的年轻雄狮,所到之处,震慑大地,令人闻而色变。
波多雅斯王国中,一颗名为萨尔狄斯的年轻将星已冉冉升起,万众瞩目,无人可遮其光芒。
而这一切,成了外公和他身边的人焦躁的根源。
在一片沉寂中,有一人躬身,低声对帕斯特说:“王太子殿下,陛下正在接见纳迪亚将军,三王子人已经在外面了,您最好先去见他。”
帕斯特点了点头,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同一时间,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个年轻人走进大殿。
他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之下,一头金发在阳光中闪耀着明亮的光华。
当帕斯特看见走进来的年轻人时,有了刹那间的失神。
存在于他记忆中的,还是他这位王弟四年前的模样。
四年前,那个矮了他一截的少年容貌秀美绝伦,如一朵养在温室中的玫瑰花,又如同一只金丝柔软的波斯猫,更如艺术家精心雕琢出的纤细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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