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园原是青都最主要的漕运码头之一,一百来年前荒废,少有人往来。
也不知何年何月凭白的生出了一株八棱海棠,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个诗人路过,诗人对着这株海棠吟诗了一首,诗是好诗,花又极美,很快就引了文人s_ao客前来观赏品评,有人的地方就生出了买卖,书肆、文玩铺、茶馆、酒楼甚至妓院沿着运河两岸一路排开,从头上都看不到尾巴在哪里。一株自是满足不了文人们的满怀文思的,商家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就在这一路又种上了各式海棠,这地方虽没有名,大家都共识的称它为“棠园”。
这里晚间自是酒楼妓院的市面,各路的人都有,干了一天的活计乏了便来此处消遣打发,也有来谈事情的,故意来“邂逅”结交朋友的……
白天却是文人s_ao客的聚集地,享丝竹管弦之乐,一觞一咏,畅叙幽情,一茶一墨,游目骋怀。
莫静和在一处名唤“惠风亭”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两六个文人在亭子里看画。
一文士道:“这画是殷兄一年前在前面的珍宝阁里淘来的,他说很是值钱,只眼下出手不是时候,他也是这两日手头紧,才在我这里割爱的。你们懂行,来给我瞧瞧真假。”
另一文士将画举起,其余四人便凑上前来看。
“这……这画本没什么好,只这只竹叶青画得好,太好了,情态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这鸟往这一画,整幅图的格局就显得大为不同,虚实相生,疏密有致。”
“严兄说的对,这竹叶青的笔法j-i,ng到,用色考究,要我说,这鸟与边上的这片竹林当是出于两人之手,前者多半是为了提携后者,才共同做了此画。”
“确有可能,可若说大家提携后辈晚生,理应题字或落款中提一笔,才能切实起到提携之功,可你们看这画甚至没有落款,只有一行题字‘手有茶余香,对坐已无人。’”
买画的文士催了一句:“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就给说说值多少钱?”
莫静和觉得咽喉之气一股脑的都涌到了鼻尖,鼻尖一酸,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席少凉忙递了帕子给他。
“怎么好端端的看个画也能看哭了?”
莫静和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己的丑态席少凉也算看遍了,自也不在乎这个,接过帕子还是哭。
席少凉觉得莫静和品味也是越发奇特,这画确如那些文士说得那鸟画得好,可正因为那鸟栩栩如生,倒衬得边上的竹林黯淡了许多,整体而言,实在算不得佳作,怎么还能给看哭了?是画里的内容触了莫静和的哪根弦?
转眼却看到莫静和在笑,不一会又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哭,一个劲的哭,像个孩子丢了心爱的玩具又给找了回来的那种。
起先只是默默地流眼泪,哭到后来小声的呜咽,现在更是毫无顾忌,哭得肆意。
席少凉在他身边蹲下。
“你这是怎么了?”
他问了两遍,莫静和才抬起头来,又是张笑脸。
“我觉得我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坏事理应是这样这个结局的……”
莫静和说这话的时候哽咽的厉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子瑞,子瑞,他说他会兑现诺言的,原来是这样,子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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